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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带的这些人是……”裘凡问。
“金国国主被囚之前，给我一些他信得过的人，让我杀出重围，以保退路。”繁星回答。
裘凡皱了皱眉：“那他另外两个儿子呢？”
繁星回：“金玉言回到金国第一天，就给两位皇子下了毒，虽不是致死的毒药，却让这两人形如废人。如今整个金国，有这话语权的，只有金玉言一人。”
而这边，裘凡竟是一拍桌子。
繁星以为裘凡是担忧，可是裘凡却说出了一个“好”字。
“好，实在是太好了。”裘凡脸上大喜。“我来这金国，本来就是为了打消这金国国主进攻大成的心思的，金国国主本就是守成之君，咱们又帮金国解了庆国之难，如今，若是将这金国国主救出，那就是一个天大的人情，怕往后，只要金国国主还活着一天，他就不会起攻打金国的心，而如今，金玉言竟将两位皇子都下毒了，那金国下一任的国君，怕是也要承这番人情了。”
本来是巨大的危机，从裘凡嘴里说出来，却是巨大的转机与机会。
“繁星，你可有什么计策？”
“两计，一计，大军压境。金玉言此时身在皇城之中，挟天子以令天下，可是兵权不在手里，此时将消息放出，勤王之师必然赶到，金玉言无甚兵力，必然落败。”
“不妥。若是勤王之师里有一逆反之臣，到时候进攻皇都，金玉言被杀，两皇子形如废人，金王被俘，那江山易主，怕是犹未可知。”
“另一计，咱们用过一次，擒贼先擒王。金玉言一死，便能救出金王了。”
……
金玉言知道自己终究是会败的。
他向来是不如自己的师弟的，虽然年岁比繁星长，可是他知道，自己是比不上繁星的。一开始他便知道，在收到竟先生信件的时候，他就有些隐隐的不安，而现在，他知道他的不安成真了。
他的母妃担忧地看着自己的儿子，这个女人只是一个宫女，醉酒之后被临幸，意外有了一位皇儿，她一开始以为那是她荣华富贵的开始，却没想到，那只是她悲哀一生的序曲而已。
与她一同进宫的宫女，到了年纪就放出去了，有了良人，得以婚配，但是她却只能收着自己的儿子，只能受着自己的孩子而已。
她战战兢兢地活着，唯恐自己的孩子被人害死，金玉言从小就是在母亲那惶惶不安的表情之中长大的。
他从小就知道自己身处的是一个怎么样的地方，他要改变这个环境，必须要改变！
当他成为竟先生弟子的时候，他以为，他的人生有了转机了。
可是现在，他看着这偌大的宫殿，他突然在疑惑，为什么自己会走到了这个地步呢？
他突然想笑，却摆出了一个哭的表情。
那些皇子，哪一个比得过他？论智慧，哪一个能与他匹敌，不过是因为自己的血统而已，却屡遭冷落。
如今走到这一步，也不过是他们逼迫而已。
他惶惶地想着，那恍惚的表情，像极了自己年幼时候，母亲脸上的表情。
“玉言，将你父皇放了吧，或许，我们还有一线生机。”母亲苦口婆心的劝着。
他早就想到自己的母亲会说什么了。他只是微微的笑笑：“一线生机？母亲，在我决定反了的那一瞬间，就已经将所有生机断绝了。你被那个男人冷落了二十年，难道，你不想尝尝将他踩在脚底下的滋味吗？”
人到了这个时候，总是想要找一个依靠的。
他此时也知道自己做的事情未必是对的，可是，又如何呢？他一而再再而三的以为，自己的人生算是有一些转机了，在被送出宫的时候是，在见到竟先生的时候是，在回到金国的时候，可是，这些他以为的“是”，到最后，都变成了一种让他觉得有些虚无缥缈的东西。
大约一开始，他就对这些“是”抱有了太高的期待，而最后，这些期待都落了空吧。
“我一直想做一个聪明人的，母亲。”他对着自己的母妃，这么说着。
他的母亲有些不懂他这句话的意思，只是这么看着他。
“可是做一个聪明人，实在是太累了。先生曾告诉我，让我放下，可是，我放不下的，她知道我放不下，所以才总是要我放下。做一个聪明人，实在是太累了，如果做一个聪明人这么累的话，不如做一个蠢货，不是一件很让人觉得有意思的事情吗？”他笑笑，那是一个真切的微笑。
其实他又何尝不明白呢？
若是真的想要某朝篡位，将自己的骨肉亲人全部杀掉，才是最正确的选择，虽然会承担这天下的骂名，往后都会有无数人用这个骂名来讨伐他，但是，这已经是最好的选择了。
但是，他却没有这么做。
也许，他都想不出一个所以然来吧。
竟先生教过他。一个普通人，一步一算，已经是很好了，可谋客，却要一步三算。他明明知道后果会如何，可却依旧是任性地做了。
“先生，我也许，根本不适合当一个谋客。”他向着大成的方向，这么说着。
所谓谋客，便是要将自己置身事外，权当自己是一个局外人的角色，可是，他却太过于陷入金国皇子这个角色里，无法自拔了。
他此时或许明白了，为什么竟先生并没有如教授繁星那样教授自己。自己或许从一开始，就被先生看出，不适合当一个谋客。
可是，这又如何呢？
金玉言看着金国皇宫这金碧辉煌的景色，他突然肆意的笑了一笑。
那是他这一辈子里，笑的最开心，也最肆意的一次，仿佛将这前半辈子所有的苦闷与不快，全都笑了出来。
而他的母亲则躲在角落里，看着自己的孩子。
“疯了疯了，玉言疯了……”她这么喃喃自语着。
这一个辉煌的宫殿里，两个骨肉相连的人，两个不一样的心思。实在是有些悲哀而可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