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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晚阴云蔽月，星夜黯淡无光，天穹如同被浓墨染透。只是在浓墨之中晕开了一抹丹红，于是整片夜空都不再那么寂静了。
在夜空边缘跃动着的，是火光的颜色。
宫里的大火已然被扑灭，只是宫墙以外还有火光在闪烁。在火焰中升腾而起的滚滚浓烟，于黑夜中很难看清，鼻端却不难嗅到那股烧灼的气味。
白尹走出宫室之时，果不其然，立刻就被门口的侍卫拦了下来。
“天色不早了，川先生有事要外出吗？”侍卫躬着身子，态度堪称谦卑。只是看他们挡在路上的架势，显然不会轻易放他通行。
白尹问道：“我现在有事想找熊公公，你们能替我传达么？”
“川先生，实在对不住，我们也不知道去哪里找熊公公。他有事会来吩咐我们，我们只要在这里等着就可以了。川先生有什么急事吗？”
“也不算急事，就是想问问今晚的火什么情况……”
领头的侍卫笑着指了一下：“先生不必担心，火势在宫中的那边，还没蔓延到大殿就被扑灭了。我们这里更是连火星都见不着，安全得很。”
白尹瞥了一眼远处的火光：“那，宫外呢？”
侍卫一愣，神色间不禁浮现出些许困惑：“宫外面再怎么烧，也碍不着川先生您啊……”
“宫外的火，没人去扑灭？”
“那肯定是谁家着火了，谁家自己动手灭火的啊。邻居应该会帮忙，如果附近有潼城卫，或许也会帮着救火。”
“在城里维持秩序的，是潼城卫？”
“对，宫里是我们，宫外是他们。川先生还是回室内去歇息吧，外面太冷了，您的身子骨不像我们这些糙人……”
白尹也明白和这群侍卫耗着毫无意义，不过就在他点了点头准备答应的时候，熊公公的声音却不知从哪里飘了过来。
“川先生且慢，正好，咱家找您有事呐。”
白尹举目四顾，却没有看到那个披宦官袍的瘦削身影。而直到人家再次开口说话时，循着声音转过身，他才发现熊公公居然悄无声息地来到了自己背后！
下午乘轿回宫的时候，这位神秘的公公就已经恢复了正常。浓黑的胡须、粗硬的嗓音都消失了，变回到正常宦官的模样。而此刻，熊公公的脸上倒是没什么异常，只是手臂颇令人侧目。
他的左臂如常，右臂却粗壮了不止一圈，还冒出了好几簇灰黑的硬毛。而在那些浓毛之间，还有好几道凝了血的伤口，一眼望去虽然瞧不出伤得深浅，却颇有种狰狞可怖的意味，仿佛深至见骨。只是这位宦官的神色，依旧平静如常。
“川先生，陛下要我找您过去，看看今晚大火的罪魁祸首。”
“罪魁祸首？”
“没错，今晚的大火是从宫外面燃起来，又蔓延到咱宫里的。它可不是天灾，是人祸。”
听熊公公这么说，白尹觉得脑子里越来越乱了。之前的许多猜测，在这几句话跟前完全站不住脚，崩塌得一干二净。但在这之后，却另有一种念头隐隐升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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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尹被熊公公领到了大殿。
这里位于宫院中央，一般只在有重大典礼、朝会或国君召群臣议事的时候才会用到，平时都空置着。尤其是天黑之后，通常都是空无一人的。不过今夜里，潼王却站在大殿里。
一袭黑底青纹袍，一把直垂到胸的黑胡子，在摇曳的烛光中更显幽暗。而这位君王身旁的东西，倒是闪烁着雪亮的光泽。
他身旁有一个笼子。高度足足一人高，长宽更甚的大铁笼。
笼内，是一匹妖狼，浑身毛发雪白——尽管是在微弱的烛火映照下，那毛色却仿佛比月光更加清亮，且其形状大而蓬松。妖狼双目狭长，目光深邃冰冷，两只耳朵比普通的狼、狐或者犬都要长得多，而且形状如同刀锋一般，颇有尖锐之意。
将白尹引入大殿之后，熊公公便站在两人之旁，垂手默然不语。
潼王望着白尹，笑道：“今晚扰了川先生歇息，不好意思。但寡人确实有要事，须跟川先生好好讲讲。”
白尹深深地鞠了一躬：“陛下请说。”
“笼子里面的，是虵狼，也同样是从异世来的大妖。召唤之法，跟川先生乃是一样的。寡人使用的这套法门有一个要点，就是……”如此说着，潼王从衣袖里拿出了一块小巧的玉器。
白尹凝神望着那块玉器。在那白中泛青的玉色之中，隐约流转着一抹苍灰。
潼王看向身旁的笼子，对上虵狼那冰冷残酷的目光，笑容却更盛了：“以吾辈法门召唤的大妖，必须将大半的妖力封印在这玉圭里。而且除了妖力之外，还有一样。平生最珍视的享受，也必须一齐封印于其中。”
平生最珍视的享受？白尹联想起下午目睹的那一幕，不由看向潼王身后的熊公公。
恰在此时，熊公公也对上了投来的目光，沉声道：“川先生或许猜到了，我也一样是蒙陛下召唤而来的。我并非阉人，且最喜爱的就是风月美事。只有陛下暂时解开一半封印，我才能与女子行云雨。”
言及此处，疑问顿消。
熊公公并非真公公，而是大妖。只不过平时他的雄性一面被玉圭封印着，所以呈现出来的便是宦官状态。而这种封印，可以暂时解除，也唯有通过玉圭才能解除。
“须有正确的口诀，才能操控玉圭。川先生，无论你我，还是这个虵狼的玉圭，操控其封印的口诀只有陛下才知晓。”
熊公公这话说完，白尹就不难理解他为何对潼王如此忠心耿耿了。
没有了疑问，他却愈发紧张，手心都被汗湿透了。直到潼王挑明此事之前，他虽有一些揣测，却并无把握下定论。可是潼王选在今晚此刻，撕破明面上温情脉脉君慈臣忠的画皮，究竟是为了什么？
潼王望着白尹，从衣袖里又掏出了另一枚玉圭：“川先生，这个是你的。它里面除了你的妖力之外，还有什么？川先生是否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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