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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地之间，万事万物皆有联系。其中奥妙堪称纷繁复杂至极，故而凡人哪怕是开了天眼也看不透。
但在智妖的眼中，世界就不一样了。
妖力本就是触通大道之物，再加上从异世带来的知识，奇迹自然浮现。尽管尚且无法看尽一切，不过白尹已然可以将万物纳入算筹，求得一个近似结果。
从天上的云，到脚下的地……近似结果，已是凡人难以想象的神通。
只可惜，那玄妙而广阔无垠的感觉来得突然，消失得更快。不过转念之间，这种天地通灵之感无影无踪，他又回归于凡人的状态。
于是白尹意识到——自己的妖力已然被重新封印。
他转身回到大殿里面，回到了潼王和熊公公的面前。
“川先生，现在可以跟寡人透露一下了吗？”潼王微笑着问道，“你真正擅长何事？想要何物？”
白尹作揖道：“臣平生最大的愿望，无非是懂得更多而已。所以刚才有了妖力，就让臣得以感受那种……”
“那种什么？”说话间，潼王的后背离开了王座，不知不觉上半身前倾。
“看透世间万物的感觉，”白尹如此说着，立刻又补充道，“只是这万物，并不包括人心。”
“看透万物？例如说？”潼王的双手，皆抓紧了王座的扶手。
“例如，请陛下出殿看看。”
白尹话音刚落，潼王便站起身，朝着大殿外走去。
熊公公瞥了白尹一眼，默不作声地跟在潼王后面，随其走出了大殿。
“然后呢？川先生看到什么了？”
白尹不紧不慢地走出大殿：“陛下不要急，听我数十个数。”
说完，他在大殿门口站定，朗声数了起来……
“十，”
“九，”
“八，”
潼王忽然大声喝令：“来人，速速拿火把来！给寡人照亮！”
“七，”
“六，”
白尹不慌不忙，依旧一字一顿地念着……
“五，”
“四，”
大殿周围原本站着一队侍卫。听到君主的命令之后，短短几声之间，他们便已然聚拢过来，将手中的火把高高举起。
“三，”
“二，”
“一，”白尹双臂舒展开，大声呼喊，“陛下请看，瑞雪兆丰年！”
此刻，天降大雪。
鹅毛般的白花，在摇曳火光之中纷舞而下，落进人们的眼帘。
如此大雪，哪怕只有一点点烛光也足以让人看见，更别提此刻十几支高举的火把。近处的雪花，染上了火光的颜色，触手之感却依旧冰凉。远处飘飞的雪花，则显得黯淡而模糊，只是那些模糊的雪影连成一片，如同雪雾一般，放眼望去便蔚为壮观了。
确认了纷纷扬扬的落雪之后，潼王便不再看雪，只瞪着那布衣少年，失声道：“你能预知天气！”
白尹低头，鞠躬行礼，然后道：“但凡不牵扯人心，万物皆可，区区天气何足道哉？只是臣的眼光也会被时间限制，距离现在越遥远，看得自然就越是模糊。”
先前妖力还在的时候，他便已经周围的蛛丝马迹中瞧出，下雪了——只是云端的雪花，还没落至地面而已。而若是要预测天气，对他来说也不算太难，只是就像异世的天气预报一样，越是遥远的未来就越难以准确把握。
一贯威严的潼王，此刻居然有些张口结舌：“那你的欲望……”
白尹走近两步，恭恭敬敬地道：“之前不是说过了么？臣最大的欲望，是求知欲。”
潼王凝神盯着他，问道：“川公子何不先说说，这场雪还要落多久？”
“八成要落到明早。一成的可能性，是今夜就停，还有一成，是明早也不停。”
“川先生不能给寡人一个确定的说法吗？”
“没办法，影响天气的变数太多，越往后越是混沌。”
“那川先生能算的东西，除了天气呢？比如说，天下大势……”潼王的声音，压得更低了。
“只要臣身怀妖力，那么得到的情报愈多，算得便愈准。”
————
熊公公将白尹送回了那座宫室，便折返回来。而他所侍奉的那位君主，仍旧孤立于大殿门前，仰望着纷纷扬扬的雪花。
落在潼王脸上的雪，刹那间便消融了。不过落在肩上和头发上的化不掉，留了许多白。
熊公公在他身侧站定，躬身道：“川先生已经歇息了。”
潼王忽然转过头，目光炯炯地望了过来：“他说的是实话吗？”
“您是指川先生说的……”
“他能看透天气，但看不透人心。”
熊公公斟酌片刻，小意答道：“奴才以为，并非谎言。人心，实在太过复杂。”
“不对，不行！”潼王猛地一挥长袖，“这人太危险，必须……”
熊公公默不作声，却不禁眉目一凛。这‘危险’二字中包含着的多少杀气，他嗅到了一丝。
不过弹指之间，潼王又转了个身，在大殿门口踱起了步。就这般转悠好几圈，也不知多少步……
周围的侍卫依然高举着火把，一动不动，宛如十几尊雕塑。
潼王低着头，念念有词。其他人听不到，但以熊公公超乎常人的耳力，却不难听清潼王的自言自语：
“不行，不能杀，他太有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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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一片静谧的黑暗中，白尹躺在床上，呼吸悠长。
床底下忽然冒出了少女的声音：“外面是不是下雪了？”
“对。”
“难怪，今晚总觉得地上有点冷，这屋里炉火不太够……”
“你到床上来吧。”
“我……”
床底下的少女犹豫了。她双手环抱着自己，身子隐隐发着抖——不论换成谁，在这种时刻都会忍不住想念床铺。不过对于一个女孩子而言，这事就比较复杂了。
终于，竹琪从床底下出来，迅速钻进了被窝。就在这时，少女听到身旁之人仿佛在喃喃自语。
“明天，我要去一趟玉柔阁。”
竹琪撅了噘嘴：“你去寻欢作乐，用不着通知我。”
“刀架在脖子上，谁还有心思寻欢作乐？”白尹直望着黑暗中的天花板，“我要找萧木商量事情而已。”
“哦，是这样吗？”
“说到萧木，有些关于他还有潼王的……非常重要的问题，希望你认真跟我讲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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