廿四·知行

  • 作者: 北圭
  • 更新时间:2018-09-15
  • 字数:202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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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下一人之力有限,故而问诸位,可有人愿意随白某一同前往?”

白尹话音落时,便是长久的沉默。无论是台上的渔贤,亦或是台下的观众,显然都没料到这一番宏愿。

洛国之事大家皆有所闻,虵狼起兵乱国,祸乱了大片地域。按理说,如今是初夏时节,洛国又一向强盛,粮仓里不会没有存粮。可是虵狼率领了许多土匪与兵贼,而这些人也都是有嘴要吃粮的,他们吃的,自然是从粮仓里抢来的粮食。况且在战乱中粮仓总是虵狼照顾的重点,而这头大妖手下的兵士显然不会有官兵那样的纪律,每吃一袋粮,怕是要烧掉两袋,丢掉两袋……

如此一来,浪费损失尤其惊人,再丰厚的底子也经不起这样糟蹋。再加上潼厉王在位时的毒计,洛国市面上便尤其缺粮了。若是救济不足,耽误了今年的农事,那么等到秋收之后农夫破家成灾,便将是流民四起的乱局!

见无人出声,白尹又道:“大辩之上,诸位同学争相论道,无疑是绝好的事情。可是在下以为,求德求道之心应当落到实处。光是谈论何为道德,如何解黎民于倒悬,可是自己却什么都不做,未免略显荒谬。”

渔贤若有所思道:“所以,白先生是打算以身践行刚才的高论?”

白尹颔首道:“知行合一,方为正途。”

坐在方台四角的,是四位年轻的竹氏子弟。无论台上争论得如何激烈,他们一向是保持中立态度的。可是此时,这四位看向白尹的目光中却多了不少赞许之意。

夸夸其谈的人,他们见得足够多了。可是愿意将自己的理论真正付诸实践的,却寥寥无几。这样一对比,所谓‘知行合一’之言或许初听来并不如何精妙,却可贵得多。

此时,台下有一个雄壮的声音大喊道:“吾名高自清,愿为白先生的解民倒悬之举而效力!”

随着这一声呐喊,人群中仿佛有一团火焰终于随之点燃。许多人纷纷叫好——尽管在这些士子之中,报上姓名表示愿意同去的只是少数,但也足够让白尹满意非常了。

方台之上,俊秀的渔贤也笑道:“在下虽不才,却也愿意像先生方才所言,知行合一。若有用得上在下之处,务必不要客气。”

————

大辩开始的时候,白尹是跟着竹澄意入场的。至于侍女身份的竹琪和芷珑汐,自然是不得不等候在人群外面。

眼看夕阳西斜,大辩的第一日即将落幕,两位少女也来到了镇子口处,等着那人出来。

“欸,小汐你看那边,”竹琪朝着会场那边抬手一指,“好多人啊,他们是干什么的?”

只见有一群学子,正结伴从会场里走出。远远看去,人数至少有好几十个。而会场周围的人群纷纷为他们让开道路,目送他们离开。

芷珑汐随意瞥了一眼,道:“或许是某个学派吧。”

“可是入场的时候我们都看到了啊,没哪个学派有这么多人。听说不管派内有多少成员,参与大辩的名额都是有限制的,每一家不得超过十人。”

“那就应该是……”芷珑汐又望了一眼,然后终于发现了异常,“等等,领头的那不是师傅吗?”

“师傅?”竹琪仔细看去,不由倒吸一口气,“还真是白尹!”

“发生什么事情了?”

“不知道啊……”

两个少女面面相觑,彼此的眼中都满是茫然。

早上白尹入场的时候,身旁只有竹澄意。可是现在,他身后跟着好几十人,全都是正经模样的学子。这些人高矮胖瘦各不相同,行走间气质也颇有不同,有的略显内敛,有的则较为豪放。不过无论如何,他们有着共同的特点——对于白尹,都是一副尊敬备至的态度。

竹琪和芷珑汐就这样愣愣地看着,看白尹领着好几十号人来到跟前。

“愣着干嘛?”白尹微笑道,“走吧,回住处。”

竹琪看了看他身后那一大群人:“这些是……”

“我们是白先生的学生!”那一群学子之中,有人这样喊道。

但白尹却立马转过身来,微微摇头道:“白某现在并无收徒之意,况且诸位皆是不凡之辈,想必有许多都够得上当我的老师了。所以我们今后互称‘同学’即可。只不过在救济洛国之民一事上,请诸位暂且听我指挥。”

“好的,白先生。”距离最近的渔贤这样答道。尽管刚刚才说了要互称同学,可是渔贤还是笑眯眯地呼着先生。

当然,其他的诸位同学也是一样,纷纷以先生二字称呼。白尹可以客气,他们也可以不拘泥于旧礼,但基本的口头称呼没人敢太过马虎。

就这样,一群人走出了镇子,朝着商队所在的村子走去。两地距离只有几里,步行即可。

白尹走在最前面,两边是竹琪和芷珑汐。

终于,竹琪忍不住好奇地问道:“你在大辩上发言了?”

白尹点了点头。

竹琪压低了声音:“你说了什么,怎么招来这么多人?”

“用嘴炮创业,用理想招人。”

“……什么?”

白尹微微一笑:“没什么,不过是用我的精妙言论说服了他们,然后用自身的凛然正气吸引来这些学子的追随。”

竹琪的眼角抖了抖,很有种大斥此人无耻的冲动。还好这么些时日的相处让她早已习惯了,于是只低声问道:“那这些人你打算怎么安排?我们就那十几辆车,里面还有好些货,没法载这么多人吧?”

“我只说他们要帮忙,可没说要他们跟着我们一起出发。”

“要他们帮忙?怎么帮忙?”

白尹回头看了一眼那些身怀理想的年轻学子,对身旁的少女悄声道:“之前不是说了,商队现在就缺掌柜的和算账的么?现在好了,这些人不仅认字,还识数,而且大都能言善辩,非常符合我们的岗位要求。”

竹琪:“……原来你是如此看待这些士子们的吗?”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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