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阳昭城的粮价还没来得及突破一石七百文的大关，便被硬生生砸了下去。
动手的是官府，也只可能是官府。至于其他的商人，无疑既没有这种能力，更没有意愿去阻止粮价上涨。而官府一出手，顿时就让人叹为观止。
大把大把的粮食硬生生砸入市场，于是粮价也一路下跌。三天之内，从一石将近七百文，一直跌到了四百文——但对于囤积居奇试图推高粮价的商人们而言，这还不是最可怕的。真正令他们害怕的，是无数关于岳山的流言蜚语，以及某些更进一步的消息。
阳昭城诸多商户之中最顶级的刘家，如今便是连午餐都吃不下了。
正午时分，那富丽堂皇的餐厅之中，刘家家主与三个儿子坐在餐桌旁，周围还有许多佣人侍候。人数虽然不少，但偌大的餐厅却是一片寂静，宛如暴风雨来临前的宁静。
终于，身为长子的刘徐帆开口了：“刚刚传来的消息，孙家的人撑不住了。他们好像是把手里头的粮食全都卖了出去。”
在家中威望颇重的家主抬头瞥了他一眼：“今天的谷价是多少钱？”
“一石谷子，五百六十文钱……”刘徐帆犹豫了一下，又补充道，“前些天还是六百九十文呢，这两天跌得太快了。”
“哼……别说了，快点吃饭。”
“是。”
餐厅里，又恢复了沉默，而气氛愈发压抑。尤其是家主的三个儿子，每一筷子都有点心惊胆战的意味——他们都很清楚，如今的刘家正面临着关键抉择。
既然要推高粮价，要囤积居奇，那么商人们自然就要大批收购市面上的粮食，以及平民家中的存粮。如此行动，自然需要大笔的银钱。而每一家商贾手中可以动用的银钱都是有限的，之前为了收购粮食，必然要挤占其他生意的资金，甚至不得不转手卖掉不那么重要的门店，或者找钱庄拆借一部分。
此事若能成，将有极其丰厚的收益；但若是粮价因为某种原因突然跌下来，那就意味着极大的损失了……
虵狼之乱尚未平息之时，商人们就已然发现乱局中的商机。像刘家这样的高门大户，当时就开始悄悄收购粮食了。其他的各家虽说没有明示，却也是心照不宣。这些商人们都很清楚，若要将粮价推高，大家必须有默契才行。
而如今，其他各粮行还严防死守之时，孙家却抢先大肆卖粮，这就等同于在大坝上挖出一条大口子。
但另一方面来说，孙家人的选择又不难理解。在几家大商行之中，孙家是近况最差的。近几年本就经历了一番波折，正是虚弱的时候，如今囤粮之事若是再出差错，委实承受不住。而趁着粮价尚处于高位立刻抛售，至少还能赚取一些收益，并且不再承担风险。
那么，实力更加雄厚的刘家要如何抉择呢？
这一顿做工精美吃起来却味同嚼蜡的午餐过后，刘家的家主用手帕擦了擦嘴角，忽然道：“我们也抛。”
刘徐帆顿时大惊失色：“父亲！这……”
“动作必须快一些了。孙家的人已经坏了事，现在就是谁跑得慢，谁就要死。”
“若是我们不跑，这事还不一定会坏吧？可我们一跑，那这事就彻底黄了啊！”
家主瞥了他一眼，叹道：“帆儿，你可千万别忘了，得知孙家消息的不只是我们，还有林家、韩家、魏家……只要再有一个开始抛售，这盘子就彻底砸了。你能保证另外那三家豪门都老老实实按着不动吗？”
刘徐帆哑口无言。
家主继续道：“因此为今之计，唯有比他们的动作都更快，才能避免损失，至少赚一些回来……我们收购这批粮食的时候，价是多少来着？”
刘徐帆暗暗算了一会，答道：“从三百六十文到五百文，平均下来大概四百文出头吧。”
“嗯，那现在卖我们还有得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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孙家大院门外不远处，有一座不大的茶楼。白尹独自坐在二楼靠窗的座位上，喝一口清茶，再夹两块小菜，吃得不亦乐乎。
忽然，桌对面坐下来了一个人。
白尹抬头一瞧，只见一位身披纱裙的精致美人正端坐在自己面前，眉眼略带一丝羞嗔，格外诱人。不过他却并不会为此动心，毕竟，这个名为鱼贤的美人其实是个裙下有把柄的纯爷们儿。
“师傅，下次能不能别让我做这种事情了，真的有点恶心啊……”鱼贤双手往桌上一撑，如此叹道。
白尹放下筷子，微笑道：“但这可是为了阳昭城的万千百姓，况且对你来说。女装之事也算不上什么牺牲吧？你不是很喜欢这样打扮的么？”
“我确实喜欢女装，但并不喜欢主动去勾引男人！”
从前两天开始，鱼贤就听从白尹的吩咐，去主动接近孙家那位刚及而立的家主。事实证明，在男人的眼中，鱼贤的魅力实在不可轻视。仅仅两天时间，鱼贤就说服了孙家家主，放弃先前囤积居奇的策略，主动抛售粮食。
至于在这过程中的细节……至少可以确定，没有真正发生实质性的关系，毕竟鱼贤是男性。
白尹略微有点好奇：“他对你动手动脚了？你是不是吃亏了啊？”
“并没有！”鱼贤立刻否认道，“我只是不喜欢对着男人搔首弄姿！”
“但现在看来，你还是蛮擅长此事的啊。以后美人计之类的任务还是交给你吧，让真正的女孩子上阵我怕她们吃亏。”
“我就不会吃亏，是么……”鱼贤咬牙道。
“因为你武功厉害啊。”
“芷珑汐不也是妖族，不也很厉害吗……”
“但她比不上你这般妩媚。要论美色，你绝对是我生平仅见的第一流人物。”
鱼贤的一双美眸瞪着他，噎了半晌，忽而叹道：“师傅，您刚才的话算是表扬吗？拜师这么多天以来第一句赞赏却是这方面的，实在是……”
白尹微微一笑：“不说这个了，来，吃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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