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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暗逐渐消退，太阳从地平线上露出了半个脑袋。然而并没有雄鸡打鸣的声音，在排斥男人的洪度楼，就连雄鸡也是不被允许存在的。唯一能叫醒人的，只有自身的意志力。
冯晴晴起得很早，或者说，她根本没睡着过。
这一次的聚会她之所以会来，除了在文渊山庄的遭遇之外，还有她不得不做的事情。
那件事情，就算拼上性命，也要说出来。
早起，梳妆，如战士最后一次上战场一般将所有可以使用的装备藏在华丽的服装之下。却并不是为了刺杀。
因为那件事一旦说出来，就没办法回头。
至于能不能活着回去，全看运气。
晨起的号角响了起来，冯晴晴轻叹了一声，走出了门。
……
凌霄阁阁主齐谷雨是第二个到会场的，她看到了最早进来的冯晴晴，忍不住发出了一声蔑视的“嘁”声。
这范蠡阁阁主冯晴晴分明不像是洪度楼的人，不按照规矩到青楼当老鸨也就算了，还霸占着漂亮姑娘的资源不让其他分阁插手，真是眼高于顶。
齐谷雨瞪了冯晴晴一眼，坐在了距离她最远的地方。
聚会如期举行，期间各位阁主各抒己见，楼主也将第二年各个阁所能“救助”的女子人数分发下去。而冯晴晴虽然坐在席间，却一直不说话。
怕是没脸说吧。齐谷雨悄悄翻了个白眼，等着楼主训斥这个倨傲的女人。
待所有阁主都说完了，楼主的目光落在冯晴晴身上，只见冯晴晴左顾右盼了片刻，突然站了起来，说道：“各位可还记得洪度楼的初心？”
齐谷雨原本还只是冷眼旁观，此刻却按捺不住了，她峨眉微蹙，拍案而起。
“初心？你倒是好意思问我们初心，你们范蠡阁只顾着做生意，连洪度楼的老本行都忘记了，怕是在男人那肮脏的怀抱里待得久了，忘了楼里的姐妹了吧。”
冯晴晴听了，停顿了片刻，说道：“洪度楼的老本行，你们还记得洪度楼的老本行是什么吗？”
“哈哈哈哈哈，你这话问得真是幼稚，我们洪度楼的创始者出身青楼，我们的老本行自然是刺杀。”齐谷雨大笑着说，感觉这冯晴晴怕是得了失心疯。
“刺杀？”冯晴晴听后忍不住冷笑，她没有着急反驳齐谷雨，只是转着手中的毛笔，说，“那你们可知道洪度楼为何名为洪度楼？”
“最早的楼主字洪度，这还不是明摆着的事情？”
“既然你们都知道洪度楼的来历，应该也不会不知道我们最早的楼主做了些什么事情。”冯晴晴的目光扫过众位阁主，最后停留在现任楼主身上，等周围的声音寂静下来，她才再次开口说，“楼主大人， 我想这一点您应该比谁都清楚吧。”
楼主只是微微一笑，并没有反驳，也没有赞同。
“第一任楼主为洪度楼制定的规矩是‘扶助弱女，砥砺前行’。我们第一任楼主虽然出身青楼，但并没有把随意买卖女子作为妓女视为合理，也没有把男人视为洪水猛兽。”
“住口，若是没有那些臭男人，我们又岂会遭受这些痛苦。”
“凌霄阁阁主，我想问你，你觉得我们之中的姐妹们所受的痛苦，有哪些来自男人，而哪些又来自洪度楼本身呢？”
“我们是为了她们着想，若是没有我们……”
“没有我们，那些被父母卖掉的女孩子就会被别人买走。可是……那又有什么不同，我们洪度楼不也是把她们带进青楼吗？”冯晴晴从嘴角挤出一声“嗤”声，她看着周围脸色越来越差的诸位阁主，说道，“或者说，她们比那些被其他鸨母买走的女孩还要命苦，她们不仅仅要出卖身体，还要为了洪度楼杀人。”
“可是洪度楼的弟子完成所有任务之后可以去桃花源养老，那些恶人会为我们的姐妹们养老吗？”齐谷雨反击道。
“桃花源，哈哈哈哈，桃花源，齐阁主你真的相信有桃花源？”
“每年都有船……”
“但是你们见过回来的船吗？那些船工为何送了一批人之后就消失了？这些你们从来没想过吗？就连楼主的女儿贪玩上了去桃花源的船，也是一去不复返了，不是吗？”
“住口！”一直沉默不语的楼主听到这句话，突然站了起来，眉宇间怒气丛生，她瞪着冯晴晴，说，“你好大的胆子，竟敢诋毁桃花源，菁儿是失足落水而死，与桃花源并无关系！”
“哦，是吗？”冯晴晴笑着说，“那你又为何要派人追杀她？是怕她泄漏了桃花源的秘密吗？”
“菁儿是我的亲生女儿，我怎么派人杀她？休得胡言乱语？”楼主挥了挥手，说，“来人啊，把她……”
楼主突然愣住了，她看到面前的冯晴晴揭掉了脸上的人皮面具，笑着看着她，一如十年前离别时那样。
“母亲大人，别来无恙啊。”
“抓住她！”等楼主反应过来的时候，冯晴晴已经消失得无影无踪了。
“楼主，那是……”齐谷雨看着冯晴晴离开的背影，瞠目结舌，她虽然有点缺根筋，但却算得上洪度楼的老人了，刚才那人，像极了十年前离家出走的大小姐，也就是楼主的女儿——薛菁。
“这也许是敌人的阴谋。”楼主说，“不管她是谁，抓住她！如果有必要的话……”
“杀了她？”
楼主愣了愣，一字一顿第说：“必须，给我，抓活的。”
冯晴晴趁着大家都还没有注意的时候逃了出来，她自小在怨恨崖长大，对这里的密道一清二楚。怨恨崖对外宣称只有吊桥一条路，但实际上在悬崖边上还有一条秘密修建的小路，这条小路一直通到山底下。冯晴晴扔掉人皮面具之后，悄悄跑到悬崖边的密道里，顺着密道向山下走去。
这一遭她已经做好了打算，一说出真相就跑，这范蠡阁的阁主也是没办法再当下去了，为了避免范蠡阁的姐妹被其他阁主夺走，她在离开之前就把一切装进锦囊交给了阁里最为精明的弟子，以备不时之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