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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阳逐渐落下了地平线，原本微凉的天气变得寒冷起来。养游挽着鸿信的手，走上了回去的道路。
膳房里传来一阵香气，鸿信来了兴致，说要去看看。
“到哪里都忘不了吃。”
膳房里正是准备饭菜的时间，厨娘们忙着洗菜切菜，厨师们则忙着调整炉子的火候。后厨是不让外人进的，鸿信只能站在后厨外面的备菜间里看着厨娘们择菜。
“你们是新来的客人吗？”一位年龄稍长的厨娘注意到了二人的存在，在围裙上蹭了蹭手，迎了过去说，“晚饭还没做好，等做好了会有专人送到二位的厢房。如果二位想吃些点心，倒是现在就有。”
“不用，我们是霍老爷聘的镖师，只是出来转了一会儿准备回去。”鸿信微笑着说，“方便聊聊天吗？”
厨娘点了点头，拉过两把竹椅，招呼两人坐下。
“你们家小姐平时喜欢吃什么？”鸿信问道。
“我家小姐吃得精致，吃东西要软要入味。蒸蛋和肉末是她最喜欢吃的。平日里都是栀子……”说到这里，厨娘的神色突然有些黯淡。
“以前都是栀子负责小姐的饮食吗？”
“是的，听别人说起过，栀子的命是小姐救下来的，平日对小姐关怀备至，捧在手心里都怕化了。”厨娘叹了口气，说，“真不知道怎么会为了个男糊涂成这样。”
“栀子都做过什么菜？”鸿信问道。
“栀子是小姐的贴身丫鬟，身份比我们这些帮厨的高一些，平日里并不亲自下厨，只是将采买的东西交给我们，教导我们如何处理。”厨娘说，“只是有些时候她怕我们做得不够精细，才会亲自下厨。小姐大婚前两天天，胃口不好，什么都不想吃。栀子就买来材料，让我们腾出一间厨房来，她自己一个人进去捣鼓了半天，做了一道菜给小姐送了进去。后来小姐胃口大开，精神也好了。”
“那道菜叫什么名字，你还记得吗？”鸿信问道。
“嗯，记得。”厨娘有些紧张，她低着头说，“当时我们看她一个人忙前忙后的折腾了快一早上都要站不稳了，想过去帮忙。她说我们做不了这么细，这道镶银牙1是以前的宫廷菜，需要极为细致的手工才能做出来。”
“镶银牙？”鸿信皱起了眉头，“真的是这个名字吗？”
“是的，奴婢听得真切，可不敢扯谎。”厨娘说道。
“那可真是厉害了，这道菜以前可是寻常百姓吃不到的。”鸿信笑了笑，说，“说起来，今天晚上吃什么，可以提前透露一下吗，我这肚子都快饿扁了。”
聊完栀子，鸿信又和厨娘说了些采买菜品的心得，倒也聊得愉快。临走的时候，厨娘还硬塞给鸿信一包盐酥蚕豆，说是吃饭之前香香嘴。
“镶银牙究竟是什么？”养游问道。
“镶银牙就是……”
“不好了，不好了！”陈豹跑了过来，说，“出大事了！”
该不会是土匪要撕票吧。鸿信心里咯噔一下，问问道：“发生什么了？”
“文荆……文荆她……”
“文荆怎么了？”鸿信大吼道，声音都有点变调。
不可能，文荆已经拿出了文渊山庄的腰牌。劫匪就算再莽撞，也绝对不敢动文渊山庄的人，除非……除非他们已经穷途末路。
“文荆她回来了。”
“回来了？”
“是的，逃回来的，好像是被人救回来了的。”
“那霍家小姐呢？”
“没有回来。”
原本慢慢清晰的线索变得模糊。真相再次被迷雾覆盖。不管怎么说，至少文荆能平安回来，也是不幸中的大幸。
“我们要不要去看看她？”养游问道。
鸿信沉默了片刻，说：“文荆以为我已经死了，现在又刚从山匪的巢穴里逃出来，惊魂未定。看到我不免会以为闹鬼，还是等等再说吧。咦？”
“有何不妥？”
“陈豹，你身为唐公子的仆役，怎么不先告诉他，却先找到我们？”
“我刚和公子说了，他听罢拔腿就跑，让我找养游一同去问问情况，我也只好过来了。”陈豹苦着脸说，“都怪我自作聪明编了谎话，让公子为难。”
“让我去？”养游皱了皱眉，担心地看了看鸿信。
“我还没那么脆弱，一点路都走不了。”鸿信笑着说，“去看看荆妹妹怎么样了，我自己能走回去。”
养游点了点头，和陈豹一起离开。而鸿信则往回房的方向走去。回到房间里，她点燃了油灯，把盐酥蚕豆摊放在桌子上，捏起一粒放进嘴里。
“喀嚓。”
酥脆的蚕豆在嘴里碎裂成小块，松脆的口感以及蚕豆独有的豆香味让鸿信的心情好了一些。真相究竟是什么，霍家究竟还有多少事情没有告诉我们。鸿信看着飘动的烛火，打定了主意。
……
黑暗的房间里，栀子感觉到嘴里的咸腥的味道淡了些。她睁开眼睛，却只能看到黑暗。唐门的续命丹真是个了不起的玩意儿，明明都看到黑白无常来勾魂了，让那后生一颗丹药拍下去，死也死不成了。不过只有两天，唐门的人不会再套出什么东西来了。栀子咳嗽了两声，又吐出一块血块，就像是未经烹饪的鸭血一样，黏糊糊的。
一豆烛光从远处飘来。又是巡防的吗？栀子嗤笑着，我这黄土都埋到脖子根的老太婆还能跑不成？可是那烛光并没有走远，反而越来越近，最后她听到“吱呀”一声，一个人走了进来。
突然出现的光线让栀子眯起了眼睛。她眯着眼睛看着前方，等到眼睛适应了光线之后才缓缓睁开。
眼前的这个人她很熟悉，正是小姐出嫁当日护送婚轿的镖师。哼，又是来套话的吧，我可不会再上当了。
镖师笑眯眯地看着绷着脸的栀子，笑着说，“放心吧，我不是来套你话，我只是想趁着你还有一口气在，和你谈谈心。”
谈心？鬼才会相信你这狡诈的镖师！栀子冷哼一声，转过了头。
“栀子阿姨。”鸿信举着烛台走了过去，贴着栀子的耳朵说，“我知道你拼了命所要保护的人是谁了。”
注释：1镶银牙的来历与历史上有出入，如果想详细了解镶银牙制作的过程，可以参考国宝档案纪录片系列的《御膳房》。后面再出现此类菜品的时候作者不再赘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