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愧是霍苗苗的忠奴。 ”鸿信笑着说，“栀子阿姨，我也没有必要斥责你愚忠。但既然话都说到这份上了，我还是把我所有的推测都告诉你吧。”
栀子皱了皱眉，心想：这个镖师还有什么话想说吗？
“既然你的聪明才智让你走到这一步，我想你应该也早就对那件事情有所怀疑吧。”鸿信说，“你是没有想到还是不愿意去想？”
鸿信停顿了片刻，看着栀子的脸，叹了口气，说：“罢了，还是我来说吧。送亲那日早上，霍苗苗为什么要把匕首交给你？既然她已经知道那天会有人截断车队，已经知道沈家公子就藏在轿子下面，她根本不会到夫家，也不会有人搜她的身。那么……为什么她不把匕首带在身上，反而多此一举交给你保管呢？”
栀子张了张嘴巴，却什么声音都没有发出来，一种寒冷的感觉爬上了她的脊背。
“霍苗苗并没有你想象的那么天真浪漫，她把匕首给你，是为了嫁祸。”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不用急，我还没说完。”鸿信说，“这几天霍家老爷的举动也很反常。他对外号称为了筹钱已经变卖了家产四处借钱了。我也注意到庭院疏于打扫，一副破败景象。但是有一点却很奇怪：尽管是在这种危急时刻，霍府内的膳房却还有几十个厨娘、厨师在忙碌，菜品也都是新鲜昂贵的。一个变卖家产四处举债的商人，会有心情让仆役做这些？”
鸿信想起了那个跌倒的丫鬟，那个丫鬟手里的箱子里装的那些奇珍异宝，大概也是霍老爷的私藏吧。
“啊，啊啊啊！”栀子挪动着胳膊，想要辩解，但麻绳捆得太紧，她根本动不了。
“你想说不是？算了，随你，我只是想在你死前把一切都说开，让你能明明白白去死。”鸿信苦笑着摇了摇头，愈加觉得这老丫鬟可怜，为霍家卖命一辈子，最后却被这父女俩耍了一道。
“霍家老爷是何等精明的一个人，搜出匕首的时候大概就已经知道自己女儿是逃婚了。逃婚是家丑，如果外扬出去，霍苗苗的夫家再懦弱，也会败坏霍家的名声。但如果没人知道是逃婚，只道是绑架，那夫家不但不会寻衅滋事，还会安慰霍家，主动退婚。”鸿信搓了搓手，说，“只是话虽如此，若是不做出变卖家产赎女儿回来的假象的话，恐怕外界会怀疑霍家与劫匪认识。所以霍老爷才在我们面前演了这一出戏，让我们相信他是爱女心切。”
栀子低下了头，豆大的泪珠从眼眶里溢出，滴在沾满血迹的领子上，滴在脏兮兮的衣襟上，滴在挣破的裤子上，滴在赤裸的小脚上。
“其实……”鸿信还想继续说下去，但她很快住了嘴。
已经够了，说这些已经够了。别打碎她心里最后一点希望。
鸿信想告诉栀子，霍苗苗从人贩子手里把她买下来，怕也只是一桩买卖而已。栀子是被丈夫私卖的，私卖人口是违法的，只出现在鲜为人知的人口市场。而那种人口市场，是富商钟爱的场所。在那儿，只要花上一点儿钱，就能让一个奴隶俯首帖耳，忠心耿耿。因为那些奴隶除了自己的肉体之外，一无所有。
如果霍苗苗当初真的想救下栀子的话，只要花钱帮她赎身，放她自由就可以了。可是她却没有，她留下了栀子，作为一个抗衡父亲的绝对忠心的仆役。她知道，栀子就算死，也不会出卖她，所以就心安理得地让栀子承受了一切。
我救了你一命，你就该为我肝脑涂地。这是霍苗苗的想法。
但是尊贵的霍家小姐绝对不会谈到的事情是：她买下栀子只花了不到一两银子，而她要取走的，却是栀子一世的名声和鲜活的生命。
“栀子…… ”鸿信抬起头看着眼前哭泣的老妇，说，“明天唐门的三个人会一起过去，我可能不一定能去，但我一定会问他们你最后的表态。到时候你如果希望我说出真相，就点点头，如果心甘情愿替你的主人去死，就摇摇头。我本就不是唐门的人，也不会为了唐门的声誉做出出卖自己信用的事情。”
鸿信站了起来，拿起窗台上快烧完的蜡烛，说：“还有一个晚上，你考虑清楚吧。”
鸿信举着蜡烛回到房间里，已经到了用晚膳的时间，养游还没回来，可能还在和陈豹一起询问文荆的情况。桌子上的菜还没凉，鸿信便又取了一根蜡烛点上，吃起了饭。
忠实的奴仆为主人操劳一辈子，最后还被主人坑害的事情屡见不鲜。很多富裕人家都有专门从奴隶市场买下走投无路之人培养为死士的习惯。鸿信虽然心里不满，但又无法对抗这畸形的恶俗，对栀子说出那一番话并非出于对将死之人的戏弄和嘲讽，而是放不下心中的惋惜。栀子绷了那么久的心弦，今夜也可以暂时先放下了吧。
鸿信夹起一块米饭放到嘴里，细细咀嚼。之前松软可口的米饭今天却显得格外苦涩。
第二天一早，唐伯瑄、陈豹和养游很早就去了关押栀子的柴房，这一次栀子依旧态度强硬，就连养游递过去的纸笔也让她扔了。
“诶呦喂，你这臭娘们嘴还挺硬，小爷我现在就让你尝尝厉害。”唐伯瑄撸起袖子对着栀子的脸扇了一巴掌。
“呸！”栀子一口唾沫吐在唐伯瑄脑门上。唐伯瑄大怒，对栀子拳打脚踢，但是等他打累了栀子也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三人折腾了快一天的时间，软硬兼施，一直到太阳下山，栀子都没有再说话。
就在三人准备放弃的时候，栀子突然叹了口气，摇了摇头。
养游眼前一亮，以为她要松口招供了，赶忙走过去，却发现那个老丫鬟已经没了气息，死了。
养游叹了口气，对唐伯瑄摇了摇头。唐伯瑄苦着脸看着养游，低声说：“完了完了，这一趟回去爹爹不得骂死我。”
本书连载自免费原创小说网站”不可能的世界”www.8kana.com，中国最有爱的年轻小说网站！各大市场下载官方免费APP，享最快更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