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打消我们的怀疑。”鸿信说道，“如果有人鬼鬼祟祟地靠近厨房，我们之中肯定会有人发现，那样就不会吃下有毒的食物。但是如果下毒的源头距离我们有一段距离，那么这种怀疑就不会轻易产生。试想：一个距离你有半里地的地方有个人鬼鬼祟祟，你会注意到吗？”
“原来是这样。”张大厨撸起袖子，说，“那我赶紧把这晦气的大树搬走。”
鸿信点了点头，帮着张大厨把那泡在水里的枯树搬了出来。
“这样就可以安心做菜了。”张大厨擦了擦额头上豆大的汗珠，说，“要是让我逮到了那个下毒的，我一定要好好揍他一顿，把我的好菜都毁了。”
看着张大厨气哼哼的样子，鸿信忍不住想笑，如果生活中只有美食，那该有多好。
只可惜，这世界上总是有这么多不完美的事情，就像软糯的莲子，总会有一枚苦入心的莲芯。
去除了毒物的源头，再到下游查看的时候，那些刚才还懒洋洋的钩弋鲃此时已经变得活跃起来，有一些甚至已经争抢着逆流而上了。
回到皓麟阁，发现李掌柜的已经下来了，正在厨房捣鼓着什么。当他看到张大厨的时候，立即喊出了声。
“张大厨，你跑到哪儿去了。唐门的贵客都醒了，还没吃早饭。我还以为你去采办食材，就自己动手了。”
“哎呦，掌柜的你快放下，让我来。”张大厨急忙夺过李明川手里的菜刀，说，“这粗活哪儿能让您做。”
“不打紧，以前我也不是没做过菜，刚切了些白薯，你看看做什么好吧。”
“这您就别操心了。”
李明川和鸿信走出了厨房，刚一出厨房，李明川就忍不住问道：“昨天那个刺客，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鸿信思索了片刻，将实情娓娓道来，但却隐去了她和养游争执的事情。
“原来是洪度楼的人，这可大大不妙了。”李明川皱起了眉头，低声说，“那唐大公子他该不会是……”
“他好像喜欢上那个刺客了。”鸿信耸了耸肩膀说。
“完了，全完了。”李明川哭丧着脸颓丧地坐在椅子上，拍着大腿说。
“怎么就完了呢，李掌柜的。”
“你想啊，这唐大公子喜欢上了那个杀手，肯定不会要了她的命不是。那如果她和洪度楼通风报信了，那我这皓麟阁岂不是死透了。”
“这你尽管放心，洪度楼没有那么傻。”
“那么傻？”
“自己的鹰雏儿都折在鹞子手里了，还能再向同一个地方派？”鸿信说道，“放心吧，以后皓麟阁没有危险了，我想唐门也会很快派遣一些经商领域的行家过来帮你度过难关。”
“此话当真？”
鸿信伸了个懒腰，站起身说：“当然当真，你就不用担心了，唐大公子的事情，他自己能摆平。皓麟阁是块肥肉，唐门不会坐视不管的。我出去一趟，过会儿如果有人问起来我的去向，劳烦李掌柜的通报一声，就说鸿某去打探情报，稍后就回来。”
“是。”
鸿信离开了，张大厨在厨房里忙活着做早饭，养游在房间里研究着毒物的解药。唐伯瑄在房间里陪着牙娘。偌大的皓麟阁大厅，只剩下
李明川一个人独饮着已经凉透了的茶水。
一个月之前，这里还是人声鼎沸、觥筹交错之处，忙碌的时候一个时辰能有一百多道热菜从厨房传出来，摆在八仙桌上。店小二搭着毛巾在人群中穿梭，不时讲个笑话安抚等菜等得着急的顾客。
出售包子的地方也是排队排成了长龙，热气腾腾的大肉包子、三鲜包子、豆角包子、梅菜包子散发着诱人的香味，不到半个时辰就能卖个精光。
那时候店小二的太爷爷还活着，李掌柜的隔三差五的就要去一趟鱼塘边的小屋子，除了收钩弋鲃之外，还会和那位老年人聊聊天，说说钩弋鲃的生长状况，聊聊平翠镇最近发生的新鲜事。
聊天的时候有时候店小二也会过去，这时候那位老爷子就会跟掌柜的抱怨，说自己的孙儿来得还没掌柜的多。
但是这一切现在都消失了，如织的顾客，热气腾腾的菜肴，香气四溢的包子铺，多嘴的店小二，喜欢自言自语的老爷子。
就算皓麟阁以后能重新建立起皓麟阁昔日的盛景，但昔日的人却再也不可能回来了。
唉——李明川长叹了一声，把茶碗里的茶一饮而尽，冰冷的茶水一口气灌进肠胃里，带来一阵冰冷的痉挛。
就在李明川黯然神伤的时候，楼上的唐伯瑄也在烦恼着。
他握着牙娘的手，轻轻抚摸着那凝脂一般的手指，但摸到掌心的时候，却停了一下。
掌心中有一处厚重的茧子，他将牙娘的手翻过来，看着手中心的茧子发呆。
如果是操持家务的女子，那茧子会在手指根部，只有练武之人，长期握持武器，才会在手心里摩出茧子。
“公子也看到了吧。”一个微弱的声音传了出来，带着一点幽怨。
“牙娘，你醒了？”唐伯瑄大喜过望，攥紧了那只手。
“既然公子已经知道牙娘是杀手，为什么不能给牙娘一个痛快。”脸色苍白的牙娘苦笑着说。
我喜欢你。唐伯瑄的喉结动了动，却最终没有说出那句话。他看着牙娘，过了一刻之后才说：“我想问你究竟在皓麟阁做了什么？”
“我在皓麟阁做了什么已经不重要了吧，重要的是我现在已经没有办法对皓麟阁做什么了。我想上面的人不会蠢到再派一个人来送死。洪度楼从来不会给失败的人留后路。公子你应该也知道，洪度楼的女子从不背叛。被发现了只有死路一条。”牙娘轻轻握住唐伯瑄的手，说，“唐公子，若是你没有发现我是皓麟阁的杀手，牙娘兴许还能与你缱绻几日。但既然公子已经识破了牙娘的伪装，那就不必多说了。虽然公子昨日救了牙娘的性命，但那十毒丸无药可解，牙娘已命不久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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