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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这么想着，但没有说话。只是看着他们激烈地讨论。
“我们应该把我们的抗议登报，同时谴责首辅大人压制言论的行径。”有人这样说。
“还有，寻找更多的人回来。我们人手还不足。”
“但是有个问题。”一个人突然说道，“现在还有什么报纸敢刊登我们的文章？”
“会有的。”前船长倒是乐观的紧，“追逐新闻是记者的天性，更何况为我们仗义执言又有什么过错可言呢？总会有记者站出来主持正义的。我相信这点。”
其他人都不说话了，因为他们从心底都相信这个。
陈碧晴看了看他们，似乎达成了一致。她想了想，插了一句。
“有些天真。”这就是她的评语。
在她看来，生存和正义如果对立起来，很少的人会选择正义。就比如如果哪一天这个老兵协会做的过急，真的惹恼了政府，当警察冲进来逮捕人的时候，有几人还会坚持现在的立场？
“那您想说什么？”有人看着陈碧晴，问道。
“你们这些计划我不懂。但我只知道一条。”陈碧晴伸出一根手指比划了一下，“你们就这么急于惹恼雒阳么？”
“就是耍猴还知道打一棒给一个枣呢。现在全国的人都知道那天的事了，还有人知道你们被首辅封杀了。这时候再跳出来，是博得同情了，但首辅大人还能容得下你们吗。为什么不怂一点，怂一点就好。”
“而且现在林红雨正在到处犯案，没人有功夫管你们。”陈碧晴补充道。
“于是呢？您想说什么？”
“我想说的是啊……”陈碧晴顿了顿，“是时候全力把备受冤屈的水手找回来了。我们的目的不是为了洗刷污名，重新回籍吗？总不能落下了人吧。”
“这个是下一步的事……”那前舰长解释道，“当前还是要以呼吁为主。”
“为什么是下一步呢？”陈碧晴追问，“有什么理由吗？”
“事情总要分先后。”前舰长没有正面回答问题。事实上，陈碧晴接下来又追问了几次，他始终没有回答这个问题。
这不得不在陈碧晴的脑海中产生了这样一个念头：他会不会是真的不知道是为什么。因为这一整套的计划都是听某个人说的。
对，就是某个人说的。假设有那么一个人，这位前舰长从那个人的口中得到了全盘的计划。他可能不会制定计划，却善于执行。这样一来，当陈碧晴见到他的时候，他作为一个什么都没有的协会的组织人居然能完整的表达出一套清晰的路线图，也就并不奇怪了。
也因为这样，一旦事情的进展和计划稍有差异，一旦有人提出了别的提议，就无法变通，因为他其实本质上是不知道该做什么的。
想到这一点的陈碧晴讽刺地笑笑。
“好吧。”陈碧晴点点头，“于是接下来我还能做什么？”
“接下来的事情对您来说可能有些不太适合，因为您毕竟……”前舰长组织着词语，“毕竟还在被通缉……恐怕情愿这种事情……并不方便……”
“好！那就没我事啦！”陈碧晴伸了个懒腰，就准备离场。
“别走，阁下。”前舰长连忙叫住了他，“我想确认一下，大督师对我们究竟是怎样一个态度？”
他的眼神里写着急切。他是真的想知道这件事情，而且甚至觉得这件事情非常重要。
“谁知道呢？”陈碧晴叹了口气，语调也变得轻佻，“到时候再说吧。”
“到时候再说吧。”同样的时刻，大督师绿珠也在这样说，说话的对象并非别人，而是自己的姐妹们。
整个帝国长女的高层，从内战里活下来的老兵。而现在，却在为一艘战列舰的归属问题争执不休。
“这样不行，绿珠。如果我们放弃了这个楔入海军的机会，我们自身的安全问题很可能得不到保证。”
说话的是主计长紫苑，她的手抓住帝国长女的财政，也拉扯着晋都差不多三分之一的工业，如果哪一天她的手不小心一抖，晋都的经济都会震荡。
“你这样想有点太偏执了，姐妹。”大督师绿珠一手托着腮，缓慢地说道，那缓慢之中带着某种威势，这种威势并不仅只来自大督师这个座位。如果是一个普通人或者普通的帝国长女或许会说不出话来。
但在场的都不是普通的帝国长女。
“绿珠，你怎么会变得这样懦弱？你应该知道，我们现在的地位可并不是自古以来的。姐妹们你们想一想我们的童年是如何度过的？黑暗，阴冷，杀戮，血。仅仅是多年以前，我们还只是奴隶，见不得阳光的奴隶。”
掌旗官朱梅的声音无比沉重，因为她的经历最为沉重。
但是在场的人，又有谁不感同身受呢，别人不说，就说大督师绿珠本人，如果没有革命，如果没有帝国长女分裂，如果没有洋人联军入侵，把废帝赶出了神都，使得帝国长女无比的重要，恐怕即使到今天帝国长女也不过只是皇帝的母狗，只要有人背叛就放出来咬死他，嚼碎他的骨头。
永远不能光明正大的活在阳光下，就像是一件工具，一个牲口。
“你说的对，朱梅。”大督师绿珠的声音倒是并不沉重，仿佛已经忘记了过去一般的轻描淡写，“但皇帝和贵族永远都不会回来了。晋都政府是我们的朋友，虽然这个朋友并不靠得住，但毕竟是我们的朋友。”
“我们不是朋友，是恩主。”掌旗官朱梅纠正道，“没有我们付出铁和血的代价，他们有什么能力入主神都雒阳？你不会忘记了吧？绿珠，咱们的王首辅那时只是个手无寸铁的白面书生，他们没有一兵一卒，只有天真到可笑的理想。到了今天，不报恩就算了，他们反倒开始防备我们，这是哪门子的道义？”
“你真是太单纯了，朱梅……”大督师绿珠无奈地叹气。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