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吧，我懂。”技师长叹了口气，“来，伸手。”
她伸出右手，大督师愉快地拉住了。那一时间，这种身体本能应激产生的耀晶幽能传到到了大督师的周围，她从地上站了起来。牵着技师长的手走进了风中。
“大督师和技师长感情真好呢。”有人在背后这样小声说道。但是真相并不是这么简单。她们结伴走进大殿之后，大督师仔细地把门关上。低低地出了口气。
“看来以后我再上这儿来，需要人陪伴才行。”她感叹道，“你这种东西对我来说简直比天堑还难越过。”
“你的毛病好的也太慢了。”技师长说道，“你应该找人帮你了。”
大督师听完，摇头。那是毫无希望地摇头。
“没有用。”她说，“也许有那么一天，我连雕像都做不了了。”
技师长蓦然无语。
“你是真的不能再控制幽能了么？”
“你说呢？你觉得一个一旦开闸就很难再关上的闸门算是合格的闸门么？某种意义上来说，我已经是个废物了吧……”
有些事情只有像她那样经历过内战的帝国长女才知道。现在站在她面前的大督师绿珠在外人眼里强大无比，是帝国长女的明灯，凡人眼中的神明。但是没几个人知道维持这力量是有代价的。在过去，有那么一个人可以帮助她维持，但那个人早就没了。
然而那不是一个技师长所要考虑和关心的问题。
她只要把这里面的东西看好就行了。
“好了，就到这儿吧。反正我也许也不会再来了。”大督师绿珠说着，向那大殿中供奉的牌位拍掌三次，拜了一拜。
其实严格说来，这大殿内的布局并不太像是什么供奉神明的地方。除了正位供桌上供奉的一块斑驳的，并没有文字的牌位之外。其他的布置都和供奉，祭祀这些词语没有一点关系。倒像是地下那防御装置在陆地上的延伸。到处都是指示灯，管道，运动的活塞。而且所有的一切都和地下联通。
“这里无论翻修几次我的心里都不放心。”大督师绿珠看了看周围，小心而又仔细地抚摸着那些管道，就像是一个严格的监工一样，生怕哪里出了疏漏。
“这里的一切都是我亲自负责的。所有装置每半年更替一次，不会有问题。”
“啊……挺好的。”大督师的语气中一点也没有欣喜、安心、或者别的心情，“但是，我还能相信谁？”
“哈？”
“新瓦格纳的事，你为什么会比我早知道？”大督师回过头来，审视着技师长，“那里应该只有林红雨一个人。如果是按照正常流程，应该是使馆向神都拍电报，然后我和首辅王大人才会得到消息。无论怎么想，也不应该是你来告诉我这件事。”
“这当然是有原因的。”
“对，当然是有原因的。”大督师低声说，“你在新瓦格纳有眼线吧？我想想，能担负这个任务还不能被我察觉的，肯定不是在册的帝国长女。但如果没有授勋，就无法服人。你一定用了什么方法让一个人顶替某个即将授勋的帝国长女，接受正式的授勋，我当然不认识她。因为她根本就只是个侍女。”
她眯着眼睛，盯着技师长，像是眼神里能射出钉子来。
“你到底在想些什么呀，黄莺。”
黄莺沉默不语。
“果然是和平太久了么……”大督师长叹一声，像是忽然沧桑了许多，“晋都虽大，也只有这小小的地方，你我才能坦诚相对。说真的……我可不希望你……不……是我们。我们所有经历过内战的老家伙会再犯下什么连自己都无法原谅的错误。”
“我也一样。”技师长黄莺沉声道。
“你如果真的和我想的一样，就告诉我那个帝国长女……不，那个侍女是谁？”
技师长摇头。
“我应该有权利保守自己的秘密。更何况……”黄莺顿了顿，“我觉得还没有这个必要。”
“你不信任我。”
“我信任你。”技师长说道，“但我不信任林红雨，从来都不。”
“你懂个屁，林红雨不会反！”大督师断然地打断了她的话，她很少有这么激动的时候，如此的斩钉截铁，如此的决绝。
“我就知道你会这么说。在这件事上你得相信我。”黄莺这样说道。
“我要拿什么相信你？”大督师的这句话几近咆哮，“连我最得意的门徒都会造反，连我最信任的同袍都在做着我不知道的事情，我凭什么还能拿出我的信任？也许哪一天我甚至会杀了你。”
“你不会的，帝国长女不杀帝国长女，这是铁律。”技师长黄莺推了推眼镜，声音像是老了很多，“是我们共同制定的，以血和姐妹的生命换来的铁律。”
“唉……”大督师颓丧地靠在墙边，“你说的对，我希望你也能记得。说吧，你是什么时候开始这么做的？”
“你和那个什么海因莱茵上校达成交易的时候。”技师长黄莺坦诚地说道，“必须有一个人去监视他，那个人简直是个疯子，你懂吧。他要去找的那个晶澈权柄，如果真有那个东西，他会拿来干什么？”
“如果在他手上，就是耀晶的末日，我们的末日。”大督师毫不含糊地答道，仿佛呼应着这声应答，大殿里的灯火跳闪着熄灭。那无名的牌位顿时笼罩在一片黑暗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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