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此时他还觉得这不过是一个不懂事的孩子的畅想，但很快他就不会这么认为了，因为在接下来的几天里，类似的畅想越来越多，作者的头衔也越来越高，从中学教师到知名学者，以至于身份显赫的贵族，勋爵，伯爵，公爵，甚至亲王。无不在幻想着那个美好的图景。
那个古代先民曾经拥有的，耀晶的文明。
但古代先民已经完蛋了。那是前车之鉴。
“先生你看，我说的没错吧。”女仆适时地在身边说话了，“有些事情可不一定呢。”
“这只是观念问题。”白伽珞说，“和见得见不得我好有什么关系？”
“你不知道啊先生。”女仆有些嘲讽地笑了笑，“那些贵族老爷们懂什么耀晶？他们根本就不在乎，也不会对这个东西感兴趣，现在一股脑地歌颂这个，图的是什么？”
她的手指摇晃了两下：“无非就是唱唱反调。”
“不，还有一种原因。”白伽珞说道，“投其所好。”
白伽珞说的投其所好，其实是意有所指的，因为他知道国王就喜欢这玩意儿，但站在王室的立场上，他可能更关心的是如何把这东西变成战争机器。但有些事情，总得有些遮羞布才好。就像这些畅想从来就没有提过战争会变成什么样子。
他翻了翻报纸，头衔最高竟是库罗斯王子，罗伊尔·腓特烈·路德维希。他看到这个名字的时候下意识地扭头看了一眼女仆，她的神色倒是一切如常。
“这个什么库罗斯王子是谁啊？”白伽珞明知故问。
“王子啊。”女仆答道，“国王陛下的次子，这是尽人皆知的事情呀。”
“你认识他？”白伽珞又问。
“当然认识。”女仆连脸色都没变，“谁不认识路德维希殿下呢？不仅长相英俊，而且又是那么有才干。为人也是耀眼夺目。简直就像是天生的领导者。”
“哦。”
“一只狮子，先生。”女仆回答道，“一只能带领羊群的狮子。”
白伽珞扁了扁嘴，他觉得这吹捧显得有些恶心了。不过也难怪，她毕竟曾经服务过这位王子，情理之中的事情。
所以，他只是这样说：“好，我知道了。”
然而，女仆却是这样回答的：“其实我觉得先生，如果您的声名还在上涨的话，迟早有一天，您会亲自见到他的。而且，恐怕远不了。”
“你怎么会这样想？”白伽珞问。
“直觉。”女仆只回答了这样一个词。白伽珞并没有放在心上。因为他还有很多事情要做。更何况他坚信这样一个人在他的身边对自己说的话，可能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带有一些目的倾向，如果不小心着了道，那就大大的不妙。
“你先出去忙吧。”白伽珞说，“顺便和报社说一声，我有一篇稿子想要给他们。”
有时候事情就是这样的机缘巧合，在段时间里，可能是东方和西方的新闻界最开心的一段时间。在西方，白伽珞掀起了耀晶热，尽管这并非他的本意，而在东方，如梦令号事件也在持续地发酵着……不仅是老兵协会曝出了如梦令号上的全部细节，还有失踪多日的逃犯，叛逆林红雨忽然又发现了行踪。
对，发现行踪，是因为犯下了更多的案子。几处帝国长女驻地遭到了袭击。帝国长女没有人伤亡。但全部被打倒了。林红雨如入无人之境。这种事情接二连三的发生，以至于全国各地的帝国长女驻地开始加强了部署。更强大的帝国长女停止了巡游，被分配到驻地里驻守。
这时，押解过林红雨的如梦令号，便获得了更大的关注。有些人忘记了他们是怎样在林红雨的命令下炮击新瓦格纳的事实，而把精力更多地放在了抓获林红雨上。这是连老兵协会都始料未及的。
形势似乎空前的好，虽然没有人知道林红雨究竟要干什么。只把她当成了一个危险的人物，危险的聚合体，一个符号。
但对于陈碧晴来说，她其实是可以猜出一些端倪的。因为她知道同时被带到晋都的，不仅只有林红雨。还有一个小女孩。
那个原住民的小女孩，星辰之女。陈碧晴在船上的时候曾经一度怀疑她是知道那个坐标的，不然海因莱茵上校就不会为了和林红雨争夺她而互相火并。但在船上，无论陈碧晴摆出怎样的表情，说怎样的话，她也不多说一句。
当时还在船上的王蕤是这么说的：“或许她的心中强大的不说的理由吧？强大到谁都没办法让她吐露半句，就想一个宝箱需要钥匙才能打开一样。”
除此之外，她在船上表现得就特别安静和乖巧。只是有时候，陈碧晴无意中对上她的眼睛的时候，总会感到身上一股寒意。
那湛蓝得，像是冰窟一样的眼睛，从中看不到任何东西。
就是这样一个小女孩，自从和林红雨一起被押走以后，到现在都没有下落，即使是再愚蠢的人也应该会把林红雨和这件事联想起来。得出其中或许会有什么联系的结论。
但遗憾的是，大多数人并不知道这个小女孩的存在。
“于是呢？”陈碧晴摊了摊手，“接下来你们还要做什么？”
如梦令号的前舰长放下报纸，此时是在例行的会议上。灯光昏暗，只有几盏快要灭掉的煤油灯在摇曳着光火，她面前的那个长桌也很老旧了。舰长坐在主人位，也就是陈碧晴的对面，两边坐着老兵协会的其他成员。椅子被摇的卡卡作响，有人抽着烟，有人在苦恼地看着文件。
随着如梦令号事件越来越为人所知，老兵协会的人明显增多了。从五个人扩充到了十五个人。其中不止有如梦令号前船员，还有一些别的人物。
比如，律师和成功企业家，前者负责法律问题，后者愿意提供资金。
“我们应该继续向海军部情愿。”其中一个人说道，“听说新一轮名单就快出台了。无论如何得抵制它。”
“对，听说大督师绿珠选择了妥协。”
这件事情也没有几个人知道，但是他们之中居然有人知道。亲身经历者陈碧晴这回总算亲眼见到了这件事情。
肯定是有人泄了密了。她心想。当时在场的只有大督师，自己，还有大督师的秘书。这三个人都不会向外透露这个。既然发信方没问题，那肯定就是收信方的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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