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此时白伽珞在场，一定会觉得这句话别扭而奇怪。陈碧晴从来都没有像此时此刻一般尊敬而守礼，无论从哪个角度看都像是换了一个人。她平时的说话不爆粗口已经是最大的有礼了。
林红雨把怀中的蒂亚放下，后者担心地看着她。她只是微微一笑，摸了摸蒂亚的头，然后便把她护到身后。
“我不认识你，你的导师是谁？”
“技师长。”
“哦。真是有心。”林红雨冷冷地笑了一声，“技师长派你来监视的么？”
“不是这样的。”陈碧晴争辩道，“我本来要做的事情和你没有一丝一毫的交集，但你……”
她顿了顿，语气也变得非常惋惜和悲凉：“但你已经成了叛徒。”
“叛徒……”林红雨玩味地琢磨这这个词，她说的没错自己确实已经成为了叛徒。但此时此刻的林红雨，一点也没有为此的羞愧或是恐惧。她下意识地觉得自己的所作所为是正确无误的，尽管从行为上是某种背叛，但是从精神上难道就不是另外一种忠诚？扶助弱者是帝国长女长久以来的准则。大督师也许会原谅自己的。
也许会。
“所以……你是想阻止我咯？”林红雨忽然问道。
“当然。现在回头还来得及。可以当做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不要给敬仰你的同辈和后辈姐妹们带个坏头。”
“呵……呵呵呵……”林红雨低声笑了起来，笑声中带着不明的氛围，“如果我遵从你的意愿，放下一切，那你要准备怎么处置她呢？”
那指的是躲在林红雨身后的女孩，蒂亚。陈碧晴对她知之甚少，或者说对她的了解和林红雨根本就不是在一条平行线上的。
“她是重要的线索。无论是大督师还是技师长，我想都是很愿意保护她的。”
“线索？哈哈哈。”林红雨听到这句话忽然大笑了起来，“原来是这样？晶澈权柄的线索？”
“当然。不然我们和这个地方、和海因莱茵上校根本就不会有交集，我们也不会打起来。你也没机会当叛徒。”
陈碧晴很无奈地说着：“你知道的，我们为什么会来到这里？为什么要和一个十万百千里之外的西洋国家合作？就是为了那个东西啊。晶澈权柄。为此投放了大量的资源和精力，最后找到的线索除了那个eva eins就只有她了。我想大督师会保护得她周全万分，待遇恐怕不会比皇帝还低。”
“原来在你的眼中，她不过是个钥匙啊。”林红雨的语气中带着一丝悲凉，一丝愤怒，还有一丝杀意，“巨龙把钥匙保护得再好，有考虑过钥匙的感受吗。你看看她，愿意跟你走吗？”
少女向后缩着身子，她紧紧抓着林红雨的衣袖，不断地摇着头。
“所以——”林红雨持剑反手一挥，剑气伴随着寒芒一齐迸出，“按照古老的方法，我们决斗吧。”
“巨剑，使用九七式万用大剑全部零件。长五尺二寸。”
“幽能枪，使用十五、四十、八十二号零件组合，以耀晶幽能灌注，凝成枪尖。长二尺一寸。”
对峙的双方各自报出了自己所使用的武器，这是流传于帝国长女之中古老的决斗规则。当争执的双方互不相让的时候，有时候会以这种方法来进行裁决，双方共同寻找一位实力强劲的前辈担任裁判，双方比武，点到即止。胜者勿骄，败者无悔。但此时此刻既没有裁判，也并不是简单的争执，那就只有战到其中一方倒下，才会结束。
自多年以前的战争后，就再也没有这种事了。
“接招！”林红雨高举重剑，从地上跃起，扑了过去。
那一跃带着耀晶幽能的助力，从天而降。大开大合，刚猛无比，如果普通人受到这一击足以致命。陈碧晴没有后退的余地，只有选择格挡。重剑的力道带着他后退了好几步，连地面也不堪重负，发出石子碎裂的咯啦声。
这根本就不是一般人可以想象的对决，是两个怪物在搏杀。
那陈碧晴的长枪本来就不全是实体，她只能依靠中间那被她当做烟锅使用的一段枪杆勉强格下这攻击。不愧是备受荣宠的帝国长女中的佼佼者，那必杀的气势和力量突如其来地压来，竟让她感到有一丝呼吸困难。
“脱手！”林红雨忽然大吼了一声。陈碧晴只觉得施加在枪杆上的力量又增加了几分，好像下一刻就能劈断一样。帝国长女手中的武器本身并没有什么特殊，只是因为帝国长女在其上加诸了耀晶幽能，才能让它变得无坚不摧。现在的道理也一样，陈碧晴作为格挡的一方，只能选择无限制地往手中的武器上灌注耀晶幽能以强化它的坚硬程度，但陈碧晴的力量灌注一分，对面就以十分的力向自己压来，根本永无止境，并且那枪杆快撑不住了，她听到了那枪杆表面嘎吱嘎吱的裂纹声。
“干……这不是我的风格啊。”
“脱手！”巨剑被耀晶幽能震动着，发出尖利的鸣啸，她反手微抬，又猛然斩下。只听“啪”地一声，那枪杆被斩成两截。陈碧晴本能地放开一只手，侧身闪过，那剑气直直地扫向地面，留下一道深深的沟壑。
可是那攻击并没有停止。常人看来，重剑入手阴沉，斩击过后因为其自身的重量必然不能接连斩下第二击，身形会卖出一个破绽，所以讲究一击致命，但那是凡人的武学，不是帝国长女的武学。帝国长女怪物一样的臂力让她可以一斩未中后立刻反手横扫。陈碧晴当然明白这一点，她练练后退，靠着双手各持的半截枪杆，不断地击打和躲避。她的速度可以做到这一点，然而无论怎样躲避，她始终是被动防御的那一方。
陈碧晴根本不是她的对手。
就这样武器的轰鸣声不知道响了多久，不知道有多少次对击，耀晶幽能互相相撞，乱流甚至点燃了周围的可燃物。那真有些仗剑跃马血战黄沙的味道。然而……
“林红雨，你知道吗？我从以前就崇拜你了呀。真他娘的帅气。”
“喂喂，说话呀。你得理我呀。我跟你说，不要摆出这幅要杀人的架势嘛。帝国长女杀帝国长女就铸成大错了你知道吗？”
“我很不愉快呀，不要装聋子嘛。”
“我说，大督师和技师长当年和人厮杀的时候也是这样不愉快的吗？”
……
陈碧晴一边艰难的格挡，居然还有余力开口，但对方理都不理。任她把手中的两把破棍子舞得像花一样，口中一刻不停地问她各种眼花缭乱的问题，她只是不断地向一个方向进攻、进攻、进攻。完全不受那些废话的干扰。但她的心中却对眼前这个对手充满了鄙夷。用那种下三滥的手段干扰对手的思维，真不知道为什么这样的人也能当帝国长女。
于是，陈碧晴的语言干扰一点效果都没有。她的口中还在不断地往外说着废话，但抵挡真是越来越艰难。她快没有精力去处理别的事情了。林红雨的每一击都是要命的一击，你只能全力去格挡，这才是让人头疼的事情。陈碧晴一点机会都没有。
而没有机会，就相当于战败。
陈碧晴是不能输的，她不能放任晶澈权柄唯一的线索就这样消失在九霄云外，那这样多少人多少年的努力就相当于白费了。
不、等等。
陈碧晴忽然想起了什么，她的余光往外瞟了一眼，那女孩就那样站在一边，揪心地看着这场决斗。哦，她或许还是有机可趁的。
“林红雨，看枪！”陈碧晴一手架住重剑，另一只手将一半的长枪投了出去。
目标，蒂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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