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明和龙耳死了？”
燕云十八城主城的军帐中，叶清玄跪坐于桌前，看着手中来自启明城的白底谍报——那是只有在报丧时才会用上的颜色。
帐中的谍子一身黑袍，躬身而立，道：“大人节哀。”
叶清玄把谍报放在一旁，一双眸子被眼帘遮住，看不出半分悲喜。
他沉默很久，才缓缓道：“头七都过了。”
“苏先生是清理完了【影卫】余孽才写下的谍报，所以来得晚了些。”谍子解释道。
提起苏文，叶清玄又是沉默了很久，才问道：“苏文……还好吗？”
“事发当日，苏先生一怒之下曾携三千巡防营甲士，欲入宫弑君，却被三朝宦官赵高所阻拦。”那谍子的语气终于走了一丝波动，“苏先生为了不打乱大人的谋划，终究是放下了屠刀……”
叶清玄闻言松开已经握得泛白的手掌，抬起眼帘看着那谍子，道：“给苏文回信，厚葬石明和龙耳，待我班师回朝，我给他亲手报仇的机会！”
“不用了。”谍子摇摇头道。
“嗯？”
“苏先生说不用厚葬，待大人班师回朝，明年春暖花开之际，先生自会南下，在偌大的江湖中寻一处青青小河，将故人遗骨掩埋。”谍子把苏文的话原封不动转述给叶清玄。
“江湖儿女，江湖生，江湖死，这样很好。”叶清玄沉默良久，幽幽地叹了一句。
言罢这句，帐中寂静下来。
良久，叶清玄问道：“可还有什么别的消息？”
“幽州那边昨日接到两份军报，属下也一并带了过来。”
谍子从袖中拿出两根系了黑绳的小竹筒，从中取出两卷小纸条，递给叶清玄。
叶清玄铺开其中一张，是齐鲁的谍子发回来的，讲的是赤叶城告危之事。
这是意料之中的事情，叶清玄倒是并未大惊小怪，随即铺开了另一张。
翻来覆去把第二份谍报看了许久，叶清玄才皱着川字眉抬起头，道：“你去吧，叫傅龙前来见我。”
谍子答了声“是”，拱手退出军帐。
傅龙进入叶清玄军账的时候，那位名震天下的国师大人正守在地图前，背对着他。
“不必行礼了，桌上有两份军报，你自行看看。”叶清玄头也不回地说。
傅龙也不是拘于礼节的人，只对着他的背影拱了拱手，便在桌前跪坐下来，瞥了一眼那份合上的报丧的谍报，心中莫名有些伤感。
此时他还不知道，当初在启明城外救他一命的那一对年轻夫妇已然辞世。而后来的某一天他知道了，却再也找不到那对亡人的坟茔了……所谓错过错过，很多事情其实并非错了，而是过了，而且这一过，很有可能就是一念生死，阴阳相隔。世事无常，往往就是这般造化弄人。
傅龙取了军报仔细研读，片刻后，叶清玄回到桌前，与傅龙面对面坐下。
“可看出了些什么？”
“末将有两点疑惑。”
“哦？”叶清玄挑了挑眉，道，“说来听听。”
“齐鲁那边不过区区三万兵马，面对北燕八万铁骑，不死守天险反而主动出击，还歼灭了对方一万轻骑兵，这……实在让人难以置信。”傅龙皱着眉朗声道，“而幽门关那边以八万对十一万，会败是意料之中的事情，但这败绩却显得有些奇怪了。”
“哪里奇怪？”叶清玄明知故问道。
“梁蜀联军八万人，梁军三万人几乎全军覆没，而蜀军却只是断后的时候折了不到五千人进去，这等结果委实有些不可思议。”
叶清玄点点头，道：“分析得不错，抓住了问题的关键。”
“请大人解惑。”傅龙起身行礼道。
叶清玄摇了摇头，说道：“你所疑惑的也正是我所疑惑的，赤叶城那边倒还好说，我一位故人亲自驻守在那里，他是精通纵横之道的鬼才，以他的本事能打出这样的战绩我丝毫不觉得奇怪。
“但是幽门关外的一战的确是有些诡异，梁王朱忠外号老狐狸，他怎么肯为了一个区区的幽门关就把自己这点家底全部搭进去？此间必有隐情。”
“那大人召末将前来是……”
“我给你一万铁骑，火速支援凉城！”叶清宁从袖中取出一块虎符，放在桌上，问道，“你，敢不敢接？”
“敢！”傅龙一口咬定，随即又有些犹豫，道，“只是……一万人再加上蜀军四万人，也才五万兵马，对付梁州那边的北燕铁骑会不会有些捉襟见肘？”
“西北三州除去各城城防，尚且还有六万人可以调动，你执我之虎符前去调兵，十一万人足以一举歼灭北燕残余兵马！”叶清宁起身，直视着傅龙的眼睛。
“末将遵命！”
傅龙单膝而跪，双手举过头顶，兴奋之下双手微颤。
“且慢，还有一事我要交代与你。”叶清玄把虎符握在手中把玩，轻声道，“蜀王这些年年迈，该是颐养天年的时候了，手握太多兵马无益于养老，你……明白我的意思吧？”
傅龙闻言一愣，瞬间反应过来叶清玄的目的，已经沸腾的血液不由自主冷却下来，整个人如坠冰窖。
“看来你明白了。”叶清玄点点头，道，“那你，还敢不敢接下虎符？”
傅龙低着头犹豫片刻，终是咬着牙，抬起头直视叶清玄。
“末将，领命！”
“好！”叶清玄把虎符放在他手中，蹲下来单手握住他的肩膀，在他耳畔轻声说道，“记住，战场之上只论生死胜败，不可妇人之仁！我等你凯旋而归！”
言罢，叶清玄起身，挥手示意他退下。
傅龙紧紧握住虎符，直到整个右手手掌的骨节泛白才缓缓吐出一口气，起身退出军帐。
门外风雪正盛，苍穹之上那仿佛不知疲倦的云，似乎铁了心要把人间变成雪国。
傅龙看着手中的虎符，轻轻擦去上面的冰晶，但随即就又有冰晶覆盖上去。
就像这乱世，风云变幻从不停歇，怎么擦也擦不干净！
ps：上一章的番外并不代表本书就要完结了，虽然的确快了，但也没有这么快啦～毕竟还有那么多坑没填哈哈哈。
pps：战争这玩意吧，其实真的不好写，有的地方可能真的是古二没交代清楚但不自知，希望还在追这本书的读者大老爷们多多包含，觉得哪里不好也可以直接在评论区提出来呀(没错，就是在求评论！！！)
ppps：最近流分掉得厉害，古二撒泼打滚求追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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