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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从云陌怀里出来，跑了过去，蹲下身想把枫眠扶起来，却被他身上残存的电流电了一下，云陌见状也跑过来，紧张地握着我的手，轻轻吹了吹。
我摇了摇头：“我没事。”
便把枫眠扶了起来：“你怎么样？”
枫眠已经气若游丝，仅存的一点意识看了看云陌，又看了看我，垂下眼帘，一句话也没说，接着昏死过去。
我可以确定他一定想告诉我什么，可是碍于云陌在侧，他不能说。
这让我的不安感一下子浓烈起来，他到底知道了什么？莫非关于云陌？他一直对云陌忠心耿耿，有什么事是要瞒着云陌才能说的？
我不是一个见不得鲜血杀戮的人，可是现在我只有一个念头：救醒他。
我二话没说便给他灌输灵力，想抹平他身上的伤痕，云陌却拦下了我的手，他蹙眉静静地看着我，手上缭绕的黑丝顺势附到了我的手腕上。我亦坚定地看着他，让他知道枫眠我必须得救。
半晌，云陌微叹了口气，道：“你身体虚弱，我来。”
他一只手握着我站起，一只手从枫眠的头顶上空一直移动到他的脚底上空，掌中的黑气汩汩涌出进入枫眠的身体，手掌所及之处，溃烂的肌肤瞬间愈合，连身体里的电流也渐渐消弭。
随着云陌收手，枫眠终于苏醒，他怔怔地看了看我们，似乎有些迷茫自己为何在这里。待闭了闭眼再睁开，眼里已经一片清明。
他立时跪下，一只手搭在另一侧肩膀上，向云陌行了魔界的大礼，他的黑色斗篷如今已经褴褛不堪，斗篷的帽檐也烧去了大半，以至于他的脸毫无遮掩地呈现在面前。
貌似有没有遮掩并没有什么区别，他还是那副面无表情的老样子……
“枫眠有罪。”
我一听恼了，伸手狠拍了一下他的脑门，他猛地抬头看我，我给他挤了挤眼：“胡说八道！明明是我威胁你，你才屈服于我的淫威之下！”
枫眠嘴角一抽，低下头：“夫人不必为我开脱，是枫眠之错，枫眠愿担。”
这榆木疙瘩！哪里是一根筋，简直一根筋都没有！
云陌冷冷地扫了他一眼，语气几乎降到冰点：“你确实该死。”他弹指打掉了枫眠即将拍向天灵盖的手，挑了挑眉，道，“阿雪让你活下来，不得寻死。”
云陌不喜欢多说话，能怎么简明扼要便怎么简明扼要。就像现在，这句话虽然短，但枫眠已经足够明白，现在就算他想死，云陌也不会让他死，除非经过我的同意。
我一面我呆呆地看着枫眠捂着被云陌弹指打痛的另一只手，心里骂了他一遍又一遍愚蠢，一面又因为云陌的话打心眼儿里觉得暖。
我顺着他握着的手靠在了他肩膀上，枫眠捂着胳膊瞬间“消失”，空旷的空间里只剩了我和云陌两个人。
“云陌……”
“嗯？”
“云陌。”
“我在。”
“云陌，云陌，云陌……”
“我在，我在，我在……”
我咯咯笑起来，抬头仔仔细细地瞧，可瞧着瞧着，心里却无端委屈起来。
“云陌……”
眼前的人突然被一层雾气模糊，眨眼间他便低头覆上了我的唇，我一时没反应过来，反应过来之后，我才发现我们早已不在方才的空地上，而是已经到了非烟阁内。
墙上的画被风吹得发出“飒飒”的响声，风里夹着海棠的清香，拂面而来更加陶醉。
云陌的吻越发剧烈，似要把这两万年来所有的不甘和伤痛都要发泄在我身上。
我被他拥着一步步倒退，退到了桌案上，花瓶碎了一地。迷离中睁开眼，只见满地海棠跌跌落落，重重花影之下，连青石地面也温柔起来。
只恐夜深花睡去，故烧高烛照红妆。
这一夜是我自恢复意识以来睡得最安稳的一觉，等我醒过来的时候，云陌仍在紧紧地抱着我，嘴角挂着一抹笑。
我看着他熟睡的脸笑了笑，轻轻地戳了戳他的脸，他眼睫眨了眨，我偷笑起来，往他怀里钻了钻。
他虽然仍闭着眼，却下意识将我搂的更紧，这动作让我心里就像烤了暖炉一样热烈。
由于离得太近，云陌身上的黑丝也附在了我身上，把我整个人包围起来。说来奇怪，云陌的黑丝好像也认识我，云陌和枫眠那么近，那些黑丝依旧在云陌身上盘旋，可一旦我与云陌近了，那黑丝便幽幽地缠到了我身上。莫非，这东西也知道我是云陌的妻子？
我看着黑丝怔了一瞬，忽然想起枫眠欲言又止的模样，心里突然惴惴。这件事我必须找他问清楚，不然寝食难安。
云陌这时正好也醒过来，见我睁着眼瞧他，便笑着刮了刮我的鼻头：“怎么了？看你忧心忡忡的样子。”
我道：“我担心枫眠，想去看看他。”
云陌怔了怔：“担心他作甚？”
我紧了紧抱着他的脖子：“哎呀，我就是想去看看，嘻嘻，难道你还吃醋不成？”
我本是玩笑话，云陌却严肃的“嗯”了一声。
我一怔，“噗”地一声笑起来：“你这醋坛子，连枫眠的醋也要吃。我只是觉得身边旧人已剩无多，不想再失去一个。”
云陌默了片刻，更紧地抱住我：“早些回来。”
我笑起来，亲了一下他的额头：“放心吧！”
待见到枫眠的时候，他正在巡逻，见是我去，他屏退左右，向我行了礼：“夫人。”
我点点头：“你是不是有话要对我说？”
枫眠看了看周围没人，便道：“我受君上恩惠，本不该相瞒，可是事情诡异，只得出此下策。”
我撇嘴急道：“废什么话！快说！”
枫眠有些艰难地开口：“夫人有没有感觉，现在的君上已经……不是当初的君上？”
宛如一道晴天霹雳在脑中炸开，我只觉脑子一阵眩晕，连呼吸也变得困难。
这件事我一直在逃避，和云陌形影不离在一起五年的时间，他的脾性我最是清楚，现在的他，和两万年前的他，除了依旧对我温柔如初之外，委实判若两人。可也就是因为他对我依旧如初，我才觉得是自己多疑，一直在逃避这个问题。
枫眠似乎也没等我回答，继续道：“我伴在君上身边十万年，对君上脾性虽不敢说全然摸透，却也知君上做派，可自从这次醒过来以后，君上仿佛变了个人，戾气倍增。”
“君上虽非乐善好施，却从未如此狠厉。”
枫眠咬了咬牙，问道：“夫人，可明白我的意思？”
此时的我已经没了思考的能力，脑子里算是前几天我曾问枫眠的一个问题。
我能感觉到自己全身的颤抖，却是一直摇头，也不知自己到底在否定什么、恐惧什么、逃避什么。
枫眠喘了口粗气，声音明明很小，传入我耳中，却似一口巨钟敲响，那声音像是生了根，盘踞在我脑海里，一遍又一遍响起：
“夫人，君上入魔太深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