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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倾……”他无声的张口，不知是无话可说还是哽咽难言。
可这都是徒劳，即便他是神，却也对业火无能为力。他只能眼睁睁看着面前这个女子在火球中丧生，就如同月神此刻恼羞成怒地看着他却无力阻止。
所有人都怔然。当初联合四界合力围攻长倾的是他，如今费力救她的也是他。
“暮寒上神，你这般作为，究竟要置我们四界于何地？！冥王已经献身，上神难道要为儿女私情置六界于不顾么！”
流烨的眼神冷厉而愤怒，手下仍旧不停地为夜楼灌输灵力。
其实暮寒这样做与否并不会改变事情的结果，但却表明了他的态度，而这种态度足以让四界心生芥蒂。
暮寒好似没有听到流烨的话，继续一意孤行。这时月神出了手，水袖飞出，将暮寒输出的灵力阻断。
“暮寒，你够了！别忘了你真正的未婚妻到底是谁！”
月神涨红了脸。当着众人说出这句话，委实难堪。
暮寒看了她一眼，脸上的表情痛苦不堪，似有万语千言，最终却只是冷冷地笑了一声。看向火球的方向，一瞬间似老了千万年。
雨依旧瓢泼，风依旧凛冽，撕扯着所有狰狞与不堪。
这时，四军之中不知是谁说了一句：“大家快看！那个女人！她！她动了！”
众人齐齐看去，方才直视前方的长倾果然扭头看向了暮寒。惊愕的同时，所有人都意识到了一个问题——不可能有人在业火之下燃烧这么久还未形神俱灭！
果不其然，长倾身上的火焰慢慢缩小，最后变成了一开始的模样。而她如燃烧前一样安好，甚至连衣裳也为损伤分毫。
夜楼的业火被她攥在手中，一挥手将业火扔了回去，带动的强大气流将沿路所有虾兵蟹将震出几丈远。幸而云陌、妖王及时躲过，才得以逃脱。只有流烨还在继续输着灵力，被业火波及，躲闪时受了点轻伤。
业火回到了夜楼的身体里，然而方才燃烧时已经耗费了部分灵力，如今的业火已经支撑不起夜楼的全部生存需要，脸上的皱纹虽然消失，然而头发却成了一半黑一半白。
我开始模糊，到底何谓善，何为恶？四界以为长倾是祸，欲除之而后快，个个痛下杀手。然而明明是受害者的长倾却将业火还了回去，保住了欲与她同归于尽之人的性命。
大雨渐小，风也逐渐停息，乌云流动处，露出星点日光。
长倾扑过去抱住暮寒：“我就知道你不是骗我的！我就知道你舍不得！”她咯咯地笑起来，“哎呀怎么办，我好像再烧一次啊！这样就可以看到你紧张的样子了~”
月神的脸由红变得发青。
暮寒也笑了起来，紧紧地抱住她。可是笑着笑着，脸上便布满了愁容。
我明白他的忧虑。四界之人皆在看着他，这些受伤的人也在等一个交代。他是上神，能力越大责任也就越大。
人生在世，总有一些事身不由己。
长倾似乎也意识到了这个问题，从他怀抱中后退：“你还是要杀了我，是么？”
暮寒咬着牙，不说话。
长倾却笑了起来：“好呀，让我看看你的本事！”
说罢，她出手便是一个无形刀刃，被暮寒侧身躲过。接着，她腾空而起，衣袖翻飞，一掌又一掌地向暮寒劈去，暮寒左闪右避，掌风在地面炸开一个又一个声响，气流波及之处又是一声声哀嚎。
两个人在空中厮杀，下面的人紧张得屏住呼吸，仿佛在空中战斗的那个人不是暮寒，而是他们自己。
月神看见这种情况很是满意，抄手看着这一场好戏。
在此之前我也曾听说过她，无非是天人之姿、温柔似水的老话，然而如今不论我怎么看，她都不似传言中那般美好，反而有些气急败坏的阴狠之感。
战斗越发激烈，但可以看出长倾无意取暮寒性命。
暮寒拔出剑，剑锋发出凛冽的寒光，伴着阵阵铮鸣。
长倾笑起来：“你终于出手了。”
天色比起之前微亮了些，日光透过层层乌云影影绰绰地洒下，云上飘落淅淅沥沥的雨滴，不多时睫毛上便一层水雾。
暮寒挥剑而去，长倾出掌迎来，倘若长倾必定要和他拼个你死我活，倒下的人多半是暮寒。
就在两个人即将碰撞的一刹那，长倾收回了手，闭着眼将胸膛顶在剑刃上，刺穿心脏。
她的血是透明的，如水一般，掺杂着粒粒冰晶，顺着剑刃落下，在天空化成飞雪飘落，于地面消失。原本缠绕周身的雪雾在长剑刺入胸口的一刹，化作纷纷扬扬的雪花，落了下去。
仙界有史以来第一场雪，以一个女子的丧生为代价。
乌云渐渐散去，雨滴终于停止。晴空之下，只有长倾身上不断留下的血液变作片片飞雪落于地面。
暮寒疯了一般飞过去，将长倾抱在怀里，不知所措地重复呼唤着她的名字，一遍又一遍。
他把手放在剑刃刺穿的伤口上，想捻诀为她合上，可她却一把推开他的手，对着他说了什么话。暮寒怔住，悬在半空的手颤抖着收了回去，像个孩子一样埋头痛哭。
一个人没有了求生的欲望，怎样做都是徒劳。
随着剑刃上流下的血越来越少，长倾的身体越发透明，最后，在她靠在暮寒耳边说完最后的话以后，身体破碎，化作无数雪花，落在南天门万里晴空下。
在她死的一瞬间，天地随之剧烈摇晃，然而这次的摇晃并无伤亡，九天也并未坠落。从天地交界处发出一道刺眼的白色光晕，转瞬即逝。
在长倾死后，天地恢复正常，仙界的天空也回复了原来的模样。只余地下一层还未来得及消失的雪花，证明方才的一切不是梦。
四军的欢呼声淹没了暮寒的失声痛哭，一切都洋溢着喜悦，甚至东篱也在一旁感慨，应该好好庆祝一下，终于消灭了这个祸害。
云陌此时也已经回到了我身边，紧紧地抱住我。
“倘若暮寒真的爱她，又怎会不肯为了她和众生为敌……”我抓着云陌的衣裳，难过的有些窒息，“难道长倾的命就不是命了么……”
或许是情绪波动太大，之前翻江倒的不适感再次袭来，我抬头看了一眼云陌，他眼里满是担忧。
一闭眼，便没了知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