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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用手指敲了一下毕方的脑袋，有些好笑：“小家伙，你不会是只母鸟吧？”
毕方甩了甩头，气急败坏地跳了起来：“你才是鸟！你全家都是鸟！”
“好好好，毕方~你是……呃……雌的？”
毕方向后一仰，重重倒了下去，我大惊失色，刚想问它怎么了，它却幽幽开了口：“恭喜你把一只上古神兽活活气死。”
……
我好气又好笑，伸出手戳了戳它的脑袋：“看来是雄的咯。”
它把头扭到一边，眼睛微眯，一脸鄙夷地瞧着我，也不回答。我被它这番动作惹得心情大好，戳完它的脑袋开始戳它的尾巴，它一面跳着躲我，一面大喊：“坏女人！丑女人！不要碰我！啊——！”
我还从没见过这么可爱的小家伙，一时被它逗得大笑起来，再抬起头时，才发现云陌早已停下了手下动作，一动不动地看着我，嘴角的浅笑似真似幻，我一时怔住，两人就这般静静地看着彼此，相顾无言。
不知过了多久，毕方飞到了云陌写字的桌案上，歪头看看云陌，又看看我，最后它竖起了翎毛，一副看破红尘的模样：“坏女人，你不会看上我家主人了吧？”
听到它的话，我回过神来，脸上一阵火辣。先不论它说的是真是假，单这件事本身就已经让我大失颜面。
于是我刻意挺了挺胸膛，翻了个白眼，硬着头皮道：“切，我会喜欢上一个仙？笑话！”
可话虽然说着，心下却似敲了鼓，忐忑不已。
我不露痕迹地偷偷瞄了一眼云陌，他已垂了眼帘，微蹙的眉头似是有些落寞。他一手按着袖口，另一只露出一节修长的手指，蘸了墨，在天书上行云流水地挥洒。
他面前的红木桌上摆着一方晶莹如玉的砚台，砚台旁是一排白色的象牙狼毫，本来站在狼毫旁的毕方不知何时已没了踪影。
云陌忽然放下笔，伸出手去研墨，手指刚触到砚台他便微微一顿，似是想起了什么，抬头看向我，嘴角弯起一个淡淡的弧度：“公主或许可以帮在下一个忙。”
我一怔：“研墨？”
他点头，低下头继续写：“有劳公主。”
我心里一阵郁闷，他的话本是个请求，可不知为何自他口中说出，全然变了味道，像是已经替我做好了选择，让我毫无拒绝的余地。
我撇了撇嘴，虽然心里不满，可还是乖乖地走到了砚台旁。
因为砚台挨得他比较近，我与他的距离也变得触手可及，他的每一次呼吸，每一笔着墨我都能清清楚楚地听到。偶尔带着兰香的气流拂过我的脸颊，我的半张脸都变得麻木，脑子嗡的一声变成了空白。
为了转移注意力，我一面为他研着墨，一面开始看他写下的字，那一个个笔走游龙的字迹让我心下赞叹不已。
他每落一笔，天书上都会闪过一道白色的光，流烨跟我说过，这是命色，光的色彩和命格的好坏息息相关，命格越好色彩越绚烂。
从这本天书发出的白光可以判断，这个人的命格应该差强人意。
云陌写完一本又一本，却没有停下来的意思，我终于忍无可忍，刚想和他摊了牌，他却头也没抬地抢先一步开了口：“公主想必是累坏了，你休息吧，我自己来。”
我心下奇怪：“为何不叫别人来？”
“这天机阁不是想来就能来的地方。”他语气淡然，就想在说一件无关紧要的事。
我心里一动：“那我……”
他终于抬起头，深深地看了我一眼，笑意从嘴角一直延伸到眼底：“你不一样。”
我想起方才他留我时促狭的模样，也是这般笑着，只是现在的眼神却更加坚定，说出这句话时，我清清楚楚地看到了他眼中闪烁的亮光。
想到这里，我的心跳得更快，不由得挪了挪步子，不露痕迹地深吸了一口气，又重重地吐了出来。他依旧心无旁骛地挥墨，我百无聊赖之下，看起了桌上放着的其他书卷。
目光扫过去，一眼就看见了在众多天书下压着一张长长的宣纸，一直垂到地下。这里四处整洁，唯有这一处如此凌乱，引起了我的好奇心。
于是我抬起书，把宣纸抽了出来，纸上写了一阙词，笔力依旧遒劲有力：
“入梦方知人不曾，湿衣犹恨笑平生，轻螺浅画影层层。
门外木兰难解雨，巢中燕子怎知风，欲说还止咽声声。”
这时，云陌停了笔向我这边看来，约莫看到我正拿着他的大作，心里有了想法，便向我这边走过来。
他的目光在我和宣纸上流转，问道：“公主可否给在下指点一二？”
我猜，他一定是故意的！我魔界之人整日打打杀杀，哪里有时间放在吟诗作对上。
但是！我身为堂堂魔界公主，丢什么也不能丢面子！于是我装模作样地琢磨着，然后摸着下巴一本正经地指着“螺”字，道：“你看这个字，用得明显很刻意。”
他往我指的地方看去，道：“愿闻其详。”
我寻思着怎么把话说得文邹邹、有水平一些：“其它字句虽然简单，却不失风雅，唯有这个字，尤为繁琐，一看就是有意用的，原本用个眉字就很好，却偏用螺字，很明显地是在卖弄学识。”
我本是胡乱诹的话，谁知他却真的盯着那句话咂摸了许久，然后深以为然地点了点头：“还是公主高见！”
说着，他取出一张纸，把这阙词又写了一遍，只是把“螺”字换成了“眉”字。写完后，他还拿到我眼前特地给我看，整阕词被我这么一瞎改，降低了不止一个档次。
我咂了咂嘴，闭着眼把纸按在了桌子上，极其尴尬地想转移话题：“那个……你天书还开着，赶紧去写吧，这是正经事！”
他点头笑了笑，果真乖乖地走到桌案旁，挥墨如雨。
其时恰好一阵风拂过，窗外飘落的朵朵杏花自他身后的屏风吹来，落在素白的纸上，他伸出修长的手指，捻起花瓣拂落一旁。那般娴雅的姿态，竟让心里我无端紧张起来。
“你为那么多人写了命格，那你的命格又是什么？”
他手下动作一顿，放下笔，原本淡漠的眉眼里竟添了几分愁容：“我的命格，非自己能掌握。”
我更加奇怪：“不是你自己，还能由谁掌握？”
他下颌微动，波澜不惊的语气终于有变，像是极力隐忍着巨大悲苦：“天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