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子笑不怯场，但怯考场。
早上纪涵打电话来嘱咐她带好准考证、黑色墨水笔等等大堆的东西，唠叨半天得出个结论：把昨天他给收拾好的那袋东西原封不动地装进包里带来，绝对不会出错。
不得不说，纪涵很有整理收纳的天赋。
林子笑曾幻想过，上天不小心打个喷嚏，把好运多撒点儿在她的头上，让她跟纪涵同一考场，最好还是前后座，再复制把期末考试的流程。
事实证明，好运只不过是各种机缘巧合的结果，百年难得一遇，大多数时候大多数的人是不会碰到天上掉馅饼的好事。
林子笑是普通人，所以现在她面前做的是个外校的考生，从未见过。
林子笑伸长脖子，尝试自己的招数是否管用，果然距离前桌人的答题卡real的远，非千里眼是肯定看不清了。
而且不是随便哪个人都有纪涵的水平，能让自己放心的抄。
没准还不如自己会得多呐。
林子笑收回目光，安心埋头答题。
她的笔袋里备了几块大橡皮，高考里面公开的小秘密，可以把答案写在橡皮上带出考场，方便之后对答案估分。
"停，我不想跟你对答案。"
出了考场，林子笑果断拒绝了纪涵的橡皮，上面密密麻麻写着大堆的答案。
她清楚，他的答案离标准八九不离十，大致能估计出自己的分数。
这就像好不容易熬过酷刑，可不想再回味一遍，林子笑现在只想立刻那堆公式，外面广大的天空等着她去玩儿。
至于填写志愿表格，对她来说简直是轻而易举的事儿。
倒数第二次回到学校，最后一次是拿录取通知书，林子笑手里握着填好的志愿表。
"我妈专门给我找了个报考专家，说是选出来的最佳方案。"
"哈哈，我填的都是一线城市，要么玩都没有地儿。"
韩玉早早填好志愿表，对过答案成绩跟她预想得差不离，这志愿也好填，一水的医学院。回头凑到林子笑跟前问："你准备去哪啊？得是跟纪涵商量好吧。"
她跟郭淼早说好，全往同一个城市选，这样就绝不会发生俩人异地恋的尴尬事情。
"都没人去，那我先交！"周围的人都在互相打听同学的报考情况，想着再参考参考，陈阳特别豪迈的起身，大步往讲台处去。
班主任接志愿表的手停在半空，很是诧异："你这不行啊，万一掉档，你就直接落榜了。"
陈阳直接把志愿表往班主任眼前一拍，"我要是考不上，明年还进你的班。"然后潇洒回头，冲林子笑眨眨眼，意思是该你了。
林子笑憋着笑意，摆出副严肃脸，及其庄重地一步一步走到班主任跟前，把志愿表往前一递。
班主任顿时眼前一黑，心脏病差点没犯。
她和陈阳的志愿表如出一辙，跟复制粘贴的似的。一本院校三个志愿填的皆是音乐学院，其余全部空缺未填。
意思很明显，非音乐学院不去。
林子笑回头跟陈阳对视一眼，眼睛笑得弯弯的。
是的，他们参加高考就是奔着音乐学院去的。除此之外，没有任何其他心仪的院校。
班主任摆摆手，让他们赶紧离开自己的视线。
从哪弄来的学生，到毕业了都不让人省心。
林子笑他们交完志愿表，高考的所有任务算彻底完成，只等着下成绩等通知书，结伴去纪涵班级门口等着。
他们比林子笑的班慢了许多，平均成绩高，选择多，纠结的就多。
这一笔下去很可能决定了自己的未来。
林子笑趴着后门窗户，纪涵正埋头填写表格，神情特别认真，几度回去翻阅填报志愿的书，像是再做最后的确认。
过了许久，纪涵轻轻松口气，欣赏着自己的志愿表格，非常的满意。
他填报的院校可不像林子笑和陈阳那般任性，每个都是要经过仔细权衡，下的决定，而且各种登记各种专业也规划得有讲究，并不拘泥于某一所院校。
它们只有一个共同点，位于帝都，以距离音乐学院从近到远的顺序排列。
这个秘密只有纪涵和林子笑知道，外人看不出其中的门道。
等班主任研究出端倪，脸得是个什么颜色？估计精彩程度肯定不亚于自己班的。
远在太平洋对岸的程斐然给他们发来贺电，祝贺他们终于逃脱苦海，自由恋爱。
隔着屏幕都能感觉到对方冒着的粉红泡泡。
程斐然还附送张照片，是他在自家门口站立的背影，右侧胳膊虚虚的抱着，仿佛怀中有个人般。
"他这哪是欢迎我们去他家玩啊，分明是钓鱼！"林子笑不满道，而且这条鱼，只能是李思纯。
程斐然果然是个会玩儿的。
林子笑跟他混熟了，他那所谓的大神光环仅限于有乐器在手时，碰上李思纯，瞬间智商归零，任人蹂躏，
组团在微信群里挤兑他。
"大神，你自己挖的坑，小的实在帮不了你。"陈阳拿出他最厚道的态度，默默围观，绝不落井下石。
程斐然被大堆的表情包刷屏好几分钟，带着个空隙扔了张照片，群里瞬间安静。
照片拍的是美国的寻常街头，高个子人群中的缝隙，露出个东方人的面孔。
那人拿着把吉他。
一群西方人中间东方人的面孔格外显眼，更何况，叶新那张脸无论放到任何国家，都是吸引眼球的存在。
这家伙，果然还是干回自己老本行了。
记得之前他曾憧憬过在街头唱自己喜欢的歌，路过的人觉着好听，留点儿钱，是多是少足够他生活即可。自由自在，随心所欲。
所有人都听到我，但不知道我是谁。
叶新去美国后没有跟这边的人练习，连微信都停用了。
看来他已经切断所有的退路，做好准备留在那边，不会再回头。
程斐然说蓝藻转去了其他医院，换了另外座城市，一个更适合疗养的地方。
领取录取通知书的那天，学校大门各种大红条幅，纪涵的名字赫然在列，学校是拿他当那些小学弟小学妹的榜样，还邀请他去大礼堂给学弟学妹传授传授学习经验。
弄得特别像过去高中状元衣锦还乡。
林子笑不大适应这样的场面，比约定时间晚来一个小时，估摸他被逮上台演讲时间差不多快结束，才姗姗迟来，手里捧着束花。
全是韩玉给她出的馊主意，说纪涵现在是全校偶像级别，她的竞争对手已经从全年级扩张到整个学校，还不赶紧宣誓主权。而且怎么说也是纪涵头次上台演讲，莫大的光荣，她去送花总比让学校安排托上台强吧。
林子笑想想也是，这么大个场面，纪涵没几个小姑娘围着送花要合影什么的，多没面子啊。
自己去，全当给代表了。
林子笑从大礼堂的后门进去，走廊一片昏暗，模模糊糊顺着现场的声音摸索。拐了个弯，却看见韩玉、郭淼和陈阳仨人正堵在后台口，像三尊大佛。
见她来了，二话不说，一人拽条胳膊，剩下的推后背，给人往台上拽。
几个意思，难道还怕自己跑了不成。
"喂，你们……"
话音未落，林子下已经被他们合力推上抬，怀里还抱着准备送给纪涵的花。
台下成千的学生瞬间鸦雀无声，目光齐齐集中在林子笑的身上，又看看舞台那头的纪涵。
丢人丢大啊！
林子笑真想先把脸给当上，自己现在完全像个追偶像的小迷妹，冒冒失失闯上台。
韩玉！你居然坑我！
林子笑咬牙切齿，掉头要往下跑。
手腕被人拽住，纪涵从另一侧跑来拦住她，笑得那叫个得意，一副小人得志的嘴脸。
左手里却提着把吉他。
林子笑一眼认出，那是自己的吉他，什么时候跑到他手里了？
"上都上来了，不弹一曲再走吗？"
直接带着人往台中间来，而他刚刚演讲的地方，摆着架钢琴。
纪涵指了指琴架上的乐谱，笑着问："这首歌你应该会吧。"
当然会，耳机里听过千百遍，闭着眼睛都弹得出来。
是之前他们一起写的钢琴、吉他合奏的曲子，被纪涵拿出改过。本来打算用在全国高中生音乐大赛上，阴差阳错不能参加成。
没想到他居然是要在这里演奏？
纪涵并未过多解释，径直走到钢琴前座下，指尖响起那个林子笑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旋律。
不用思考，也不用迎合，自然而然，像是有了自己的生命，带着林子笑的手指。
……
台下黑压压的，大堆的学生，全部都是十一中学的学生。
终于在他们的面前，林子笑亲自用吉他弹奏一曲。
远处，大礼堂的门口，史老师、班主任、教导主任，乃至校长，全部站在那里。
"我没压错宝。"史老师很是欣慰，扭头跟校长申请更大的活动教室，再培养出几个十一中学自己的学生乐队来。
"行啊，是名校就行。学成了，以后找个好工作。"班主任说。
教导主任彻底不干了，瞪着史老师，"再弄出几个这样的学生，我天天去你办公室门口静坐！"
校长是个和蔼的小老头，只看着他们乐。
一曲终了，林子笑长长松了口气。
终于，这么多年，完完整整，没有任何人打扰，阻碍，也没有任何的评判，和打分。
只是在弹奏，然后下面的人听。
林子笑恋恋不舍深深鞠躬，离开舞台。
纪涵先她一步，堵到台口，手里拿着两个冰淇淋。
"上次说好的，请你吃冰淇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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