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教室后，林子笑把史老师的事情跟她讲了一遍，问如果是她自己会选择哪一个。
韩玉把桌子拍得咣咣响："你这不废话吗？！"声音太大，惹得周围一圈同学向她投来责备的眼神。她不好意思的道歉，有所收敛，掐着林子笑的胳膊，低声说："肯定选纪涵啊，还用问吗？人费心费力冒着被骂的风险跟史老师提要求，想着跟你在舞台上来一首合奏，给你上次新生晚会的事出气，多够意思，你还犹豫个屁啊！"
"你轻点儿。"林子笑赶紧抽回通红的胳膊，这丫头，一提这类事儿跟整个人跟喝了鸡血似的，"开始我也这么想的啊，所以纪涵在食堂说找我参加的时候，我马上答应了。但是现在情况有变，史老师提出单独给吉他一个节目，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不是去做其他乐器的陪衬，主角是两把吉他，这在十一中学的活动历史上可是头一次！"她可没忘记，李思纯用小提琴挤掉她的吉他的时候得意的表情，还有包括史老师在内一些人对于吉他的偏见，认为它是小孩子和不务正业的人瞎鼓捣的玩具，跟钢琴什么的没发比。
凭什么啊！
"切，吉他不请你当代言人都白瞎了。大家伙喜不喜欢吉他跟你有关系吗？咸吃萝卜淡操心。"韩玉毫不留情戳穿她那点儿执拗的小想法，"纪涵和吉他哪个重要？"
这问题彻底把林子笑给难住了，一个是人一个是乐器，怎么放一块比较？
然而有时候事情就是这么狗血，她现在面临的就是跟纪涵合奏，还是给吉他站台的二选一。
"都重要……"林子笑没底气的小声嘀咕。气得韩玉拿手不停的戳她的脑袋，"一个破吉他是能陪你说话还是能跟你一起玩啊，没救了你！"
满怀心事，打扫排练室都没动力，心不在焉的拿扫帚瞎划拉。
"咳，答应的工作能认真点儿吗？"监工的叶新看不下去，出声提醒。
林子笑罕见的没有回嘴，看着他身上正背着吉他，问："如果蓝藻和吉他二选一，你选哪个？"
向来没什么表情的叶新现在脸上异常精彩，特别像……围观一个神经病。
"什么狗屁问题！吉他是死的人是活的，有可比性吗？你是不是脑子不太正常。"
蓝藻听着，也过来凑热闹。
林子笑堵着气，把扫帚扔在地上："我也说这种问题忒有病，但我确实遇上这种有病的问题！赖我吗？"她不爽的把事情经过跟叶新和蓝藻讲，俩人跟听故事会似的，表情由好奇变到吃惊再变到憋笑，最后实在没忍住，哈哈大笑起来。
"哈哈哈，这问题的难度不亚于“女朋友和亲妈同时掉水里，自己应该救谁”，你们老师太有才了，拉得一手好仇恨，放电视剧里的妥妥恶毒反派啊哈哈哈。"同为女性的蓝藻很能理解林子笑纠结的点。
叶新皱起眉头，看着她们两个一副心心相惜感同身受的样子，满脸的莫名其妙，问林子笑："你喜欢钢琴？"
"扯，我都不会弹。"
"那你纠结什么？"显而易见，这位男士根本没抓住林子笑这些话的重点。
蓝藻是恨铁不成钢，耐心的给他解释："重点不是钢琴，是弹钢琴的人，懂？"叶新终于了然。
眼看着话题的方向有往八卦的趋势发展，林子笑赶忙出声打断："我就问你，你怎么选。"
蓝藻也好奇他的答案，把目光投向叶新。
叶新站在原地想了一会儿，手指不自觉摸着怀里的吉他，摇摇头对她说；"我认为这件事的重点在于你更喜欢哪种乐器，而不是哪个人。舞台演出，重点在于演出内容，你选择的是跟你想要展示的才华，和想要对观众表达的内容。至于其他，是台下的事儿。"
林子笑怔住，自己从未考虑过这种解题思路。
"而且，正如你之前所说，吉他从来没在你们学校的舞台上单独出现过，现在有机会，居然想着拿它去给钢琴当配角，对得起你手里的吉他吗？"
林子笑彻底不说话了。
蓝藻拉着叶新的手臂："你说得太上纲上线了。"
"演出是一件严肃的事儿，不是小孩子过家家，这话我早说过。"叶新继续一本正经的分析。
"他说的没错，演出是一件正经的事儿。"林子笑想通，瞬间做好决定，"我明天跟史老师说，参加斗琴。"语气坚定。
林子笑走之后，蓝藻埋怨叶新太较真："被你说得跟打仗似的，至于吗？她想跟同学玩，就跟同学玩呗。"
叶新叼着烟，神情凝重："你什么时候觉着这不是战争了？外面上万的人争夺一个演出机会，成王败寇，拿到的有钱赚，没拿到的饿死。真正进入圈子，没人会对你仁慈。她早晚要懂，有机会提前习惯也好。"
第二天一到学校，林子笑几乎是一路小跑找到史老师的办公室，大声说："我要参加斗琴！"
史老师对这个结果非常满意，当着她的面儿把"林子笑"从纪涵的旁边划去，填到斗琴的节目栏里："行，名先报上，什么时候彩排，我会提前通知的。"
"那个，我能问一下，参加斗琴的另一个人是谁吗？"
史老师不太耐烦的回："三个备选，没完全确定，到时候就知道了。"然后摆手让她出去。
办公室门口，她往外走的时候，正碰上前来找史老师的校花李思纯。
正所谓仇人相见非外眼红，一次新生晚会，一次酒吧街对决，两人这梁子结得结实，互相都看对方不顺眼。林子笑白了她一眼，扭头要走。不想对方反倒态度嚣张，阴阳怪气，脸上露出林子笑最讨厌的假笑。
"怎么样，对我提议的节目还满意吗？"李思纯声音甜美，语气尖锐。
林子笑瞬间反应过来，斗琴。
"斗琴是你提议的？"林子笑暗叫不好，对方跟自己不对付，特地巴巴的给她找个露脸的机会，送到舞台上，背地里指不定给自己挖下什么坑。
早该想到的，史老师怎么可能知道斗琴。知道这种玩法，还亲眼看过她比试过的人，除了李思纯还有谁？
李思纯继续笑："对啊，不然你以为史老师会提议给个破吉他单独设立个节目？不用谢谢我，当做好人好事扶贫了。只不过……"对方冲她眨眨眼睛，"你得确定你能赢得了舞台上的那个对手，要不然当着全校同学的面前露怯，真的不好看。"
把手里拿着的一沓纸举到林子笑面前，让她看清楚上面的字：
斗琴 高三4班 程斐然
"顶配的对手，我够意思吧。"
林子笑曾听说过这个名字，号称十一中学的吉他大神。李思纯没有夸张，确实是顶配的对手。
"加油吧，别输得太难看。"李思纯一副胜券在握的样子，施施然收回报名表，推门进了史老师的办公室，把程斐然的资料提上去。
程斐然是何许人，用资深八卦人士韩玉同学的话讲，绝对大神级别的存在，没被音乐学院直接挖走，多亏十一中学校门关得严实。
所以，中午林子笑在食堂里把自己转投斗琴节目，和斗琴的对手程斐然的事情跟她一说，韩玉一口水直接全喷她脸上。
"靠，我早上洗脸了！"林子笑赶紧拿袖子把水擦干净，对她这种一惊一乍的行为十分嫌弃。
韩玉把筷子"啪"的一声拍在饭桌上，对准她怒吼："你是不是脑子进水！居然拒绝了合奏的邀请，去搞什么斗琴，斗个屁斗，和谐社会懂不懂！"她绝对是被气糊涂了，林子笑都担心她下一步准备背一遍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
"放纪涵鸽子不说，李思纯明摆着给你设陷阱，一般人躲都来不及，你可好，巴巴送上门，你是嫌自己命长吗？"
"我之前又不知道斗琴是她提议的节目。"林子笑嘟囔着，"而且，你怎么知道我一定会输，上次在酒吧街的时候你就说我找死，肯定赢不过，最后不也轻松打败吗？你对自己的队友能不能有点儿信心！"自己和她好歹也算是一个未完全成形的乐队的队友，至于把自己说得毫无希望吗？
韩玉惊异的看着她，伸手摸摸她的额头："你莫不是个傻子吧？跟程斐然斗琴，还问我为啥一口咬定说你会输？拜托，不光是我，你随便揪一个十一中学的学生出来，但凡知道程斐然的，都会这么说好吗？！"
"我知道他的名号，吉他大神嘛。"林子笑不服气，"再厉害他也跟我一样是个高中生，不过比我大一年而已，有你说得这么夸张吗？"
"有！当然有！别人的名号，什么钢琴天才、音乐神童，可能是夸张，但关于程斐然的说法，都是真实发生过的。"韩玉掰着手指头给她悉数关于程斐然的英雄事迹，"入校第一年的新生晚会，给同班唱歌的同学伴奏，结果抢光风头，所有人的注意力全在他身上；高二那年，外校交流，有个学吉他的小子叫嚣，说十一中学的人挨个上，没有一个能比过他的。人程斐然没费一句话，直接一段吉他曲教他做人。去年……"
林子笑掏掏耳朵，被她震得生疼，效果不亚于河东狮吼："我知道，去年，音乐学校的老师过来挖人，说直接跳级保送，我们的校长拦着没给，硬是留到高三。"这件事闹得相当轰动，程斐然的名字传到外校，林子笑再不关心八卦的人，也不可能没听说过。
"你还知道那！"韩玉拍得手直疼，她越是语不经意的样子，自己越是生气。这人，送死送得如此坦然，是缺心眼无误了。
林子笑把最后一块肉扔进嘴里，飞快收拾好餐盘，先走一步："船到桥头自然直，我撤了，回去睡觉，你慢慢吃哈。"脚底抹油开溜。
"林！子！笑！"
这次的怒吼中，混入一个男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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