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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哇塞，我真没想到有生之年能看见纪涵祸从口出的一天，奇景奇景。"陈阳对纪涵的不满积压已久，赶忙往后退了几步，估摸着距离血应该溅不到自己身上，开始看热闹说风凉话。
林子笑挑着胳膊内侧掐了他一把，恶狠狠的威胁："闭嘴，小心給你扔出去当挡箭牌。"
能因为纪涵的几句吐槽找过来的想必是哪个参加音乐节的乐队成员，再看这身形，很可能是鼓手。要知道并不是所有鼓手都像郭淼一样牲畜无害，以他们平时训练的强度，收拾个小小的纪涵不费吹灰之力。于是拿出自己的必杀绝技，堆起笑容快速认怂："那个，随便闲聊几句，没别的意思，别在意别在意。"
"是嘛。"那光头男子继续盯着纪涵。
"喂，李响，我说不要吓唬我们的小朋友好吗？"光头男子身后传来熟悉的声音，林子笑探头一看，感觉终于找到救星，兴奋的说："蓝藻，你可算回来了。"
那男子听见蓝藻发声，居然真的退了回来，举起双手表示自己什么都没干："绝对的虚心讨教，顺便打个招呼。"
原来他便是蓝藻嘴里说的老朋友，负责本次音乐节承办工作的李响。
蓝藻踮起脚尖摸着对方的光头，转向林子笑和纪涵，笑着说："别担心，他无非就是外形吓人了点儿，人还是不错的。
那也只是在你面前吧？林子笑将信将疑。
只听蓝藻又道："不过我也有点儿好奇，信誓旦旦的说他们演的算什么音乐是有特殊的见解吗？总不能只是因为觉着吵，就批评他们的专业性吧。"
林子笑的心瞬间又提了起来：完了，果然对方还是生气了。张口直接否认暖场乐队的实力，任谁都不会高兴吧。蓝藻是自己的朋友，否则的话估计纪涵早被驱逐出去。
她掐了掐纪涵的后腰，低声说："快道歉吧。"
没想到纪涵摇摇头，迎上光头男子和蓝藻的目光，底气十足："我说这话并不是狂妄或者吐槽，都是有根据的。"
他指着最远处的舞台，开始一一细数："星空舞台的暖场乐队主音吉他调音不准，D调比标准音低了半个调；大地舞台乐队的贝斯琴弦松，音色太过拖沓；中央舞台乐队的键盘问题最多，琴音浑浊沉闷，想必闲置很久没有使用过；我们面前的这个舞台麦克风需要更换，有轻微偏音……"每个舞台的乐队都没能逃过，乐器上的各种问题被他一一指出，"调音和耳力是一个音乐人最基本的素质，要么他们是乐感太差，听不出乐器的音调。要么便是听出来却不处理，敷衍了事，这便是态度问题。无论是前者还是后者，这些'噪音'混在在一起，只会让听众感觉难受，跟欣赏没有半点关系。音都调不准的人，何谈专业？"
所有人被他的长篇大论震住，陈阳感觉难以置信："开玩笑吧，这么吵闹的环境下，随便听了几耳朵，就能发现这么多那些乐手都没发现的问题？"
"不，是真的。"林子笑斩钉截铁的回，"键盘和麦克风我不懂，但关于吉他和贝斯纪涵说得没错。包括你手里的吉他，中间的那根琴弦一直有轻微的偏音，我和他都听出来了。"
"那你们不告诉我？"
"我和纪涵提醒过啊，你自己调完还是不对，就直接对你放弃治疗了。"
那光头男子显然也是懂行的，知道纪涵不是随口胡诌，他确实是听出了其中的瑕疵。只不过……
"我说蓝藻，你不是专门給我带了个调音师挑毛病来了吧？"
蓝藻也没有预料到纪涵仅凭耳朵竟然听出如此多的细节，不由得开始对他刮目相看："不，他是弹钢琴的。"
弹得了钢琴的人天生凭耳朵定音高的能力超于常人，而且经过长期系统的耳力训练，对音准极其敏感，脑子里自动浮现出音阶。纪涵刚才听到这些调音有问题的乐器声时，恨不得直接冲上台把它们回归标准位，否则的话浑身难受。可见陪林子笑忍受了这么长时间，也算有耐心了。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光头男子尴尬的笑着，虽说纪涵的话说得很不客气，但确实为实情。
暖场乐队嘛，主要是弄出个动静，烘托下气氛而已，难道要求他们发挥出大师级别的水准吗？那自己得多花多少银子啊。
光头男子自知没理，语气瞬间缓和，开始打圆场："哈哈，没想到你朋友很懂行嘛。没事没事，现在还没到正式演出，现场太安静了，瑕疵会被放大。等会儿观众一多，重鼓点重伴奏下去，根本听不出来。现场演出嘛，注重的就是个气氛，观众玩得开心就好了嘛。'
纪涵眉头皱得更深，显然对他的所谓解释很是不满意。低声嘀咕了句："原来乐队现场要求这么糙。"碍于朋友情面也不好再深说，适时闭了嘴。
此时，一直在旁望天卖呆的叶新掐灭手里的香烟，对光头男子冷言道："所以你的乐队做不出来，只能转去幕后。"
像是戳中对方痛点，光头男子忍在爆发的边缘："哥们儿，你确定不是带这家伙来砸场子的吗？"
叶新没理会，反倒问他："你收藏的那些吉他带来了吗？"
大伙儿对叶新的突然转折也是非常不理解。只听他让＊＊借他把吉他玩玩。
李响跟叶新认识多年，熟知他的古怪脾性，他要是不想搭理你，你上串下跳缠着问也没用，不如跟在后面看他心里谋划什么幺蛾子。
"后台放着那，跟我来吧。"
林子笑等人一头的雾水，这个叶新到底是玩什么套路？眼神询问蓝藻，对方也是摊摊手撇着嘴：谁知道？
无法，大伙随李响进了后台的员工休息室。
李响大小算个领导，有单独的一间，十多平米的小屋子，里面沙发床、茶几、柜子一应具全，简直是个移动的宾馆。
他从房间的角落里推出一个硕大的陈列柜，比他还要高上几公分。打开柜门，整列整列的吉他放置其中。
林子笑看呆了，除了乐器店外，她还从来没有一次性见到过这么多的吉他。乐队演出即便算上不同歌曲间需要更换对应的吉他，无非三。五把。而看他这架势，分明是吉他陈列馆的规模。
随身带这么多的吉他，不是二道贩子就是琴痴啊。林子笑感觉有必要重新评价眼前的光头男子。
叶新取出其中一把，随手拨弄几下，脸色有所缓和："嗯，还不错。"
光头男子像是自己的亲生孩子得到外人夸赞似的，得意洋洋，满脸的骄傲："那当然，我雇专人定期打理调音，能差了吗？不过，你拿把古典吉他是要干嘛？我可不记得你们对学院派感兴趣。"
叶新并没有回答，而是转向纪涵："为了让学院派听得懂。"说着，提上吉他大步跨到舞台上，对正在调试乐器的暖场乐队耳语几句。
对方满脸不解，但仍是让出了自己的位置。
"他这是打算练手吗？"林子笑记得叶新不是那种喜欢炫耀的人，平时你撒泼打滚的想要听他来一曲都要看今日心情如何。
"估计是，心里又愤愤不平的了吧。"蓝藻笑得意味深长。
台下仅有的几个观众发现上面换了人，都觉着奇怪，多看了几眼。有熟悉酒吧乐队的人认出了叶新，惊叫道："这不是空盒子乐队的吉他手吗？"
"真的假的？哪那！名单上没写他们会来啊！"
"肯定是意外惊喜，大彩蛋！"
远处的观众听闻空盒子乐队要演出，忙赶了过来要看看这难得一见的场面。
叶新简单熟悉几下手里的吉他，音色不如他常用的电吉他那般霸道，少了鼓点和贝斯的配合，声音变得更加清丽，微小的变动和泛音通过麦克风清晰可闻。
等等，林子笑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她与纪涵对视，后者的惊讶程度不亚于自己。
他弹的，根本不是什么吉他名曲。
而是莫扎特的《土耳其进行曲》！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