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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你担心某种情况发生，那么它就更有可能发生。——墨菲定律
纪涵直视林子笑的眼睛，里面的神情说明她已经大致猜出结果。
由隐隐察觉到盖章确定，细节丰富补足，事情越发残忍。脑中形成的故事再荒唐，总有报份侥幸的心理；而现实往往没有回旋的余地。
林子笑下意识紧了紧拳头，“所以他为什么离开？”
“阿姨跟我说，你父亲跟几个朋友收到家唱片公司的邀请，想试试有没有出道的机会，才去了另外一个城市。”
“然后？”
纪涵摇摇头：“至今杳无音信。”
这在现在听来完全是天方夜谭，一个大活人，好端端无缘无故的凭空消失了。
纪涵理解她的愤慨，心平气和的解释：“那时候没有电话，你父亲临走前只留下了那家公司的座机号码，说是到了那边会给家里打电话。”他顿了顿，“阿姨给他们打去过电话，对方说他们并没有来公司，公司那边的人也在找他们。”
“跟他一块儿的朋友那？”林子笑试图找出其中的任何一个漏洞，只要能证明这件事是假的。
“所谓的朋友阿姨也不认识，你父亲提过几次，是为了签合约临时组建的。”
“之后阿姨跟你父亲周围的朋友打听过，都不大熟，好像不是一个圈子里的。”
林子笑愕然起身，呼吸急促，“所以他跟群谁都不认识，甚至没人知道是否真实存在过的人一起去了其他城市，然后就此消失。”谎言拙劣的，让人懒得去拆穿。
“最初你父亲是这么跟阿姨说的。”
按照时间推算，那时候林子笑的妈妈应该怀孕超过6个月，距离林子笑出生还有不到4个月。
一个嗷嗷待哺的婴儿和一个无法外出工作没有收入来源的妈妈。
林子笑曾无疑中听妈妈提起她和父亲是如何相识的。
有次妈妈公司聚餐，她喝多了，半夜回来坐沙发里哭，断断续续中讲起年轻时候的事。
林子笑妈妈是个大学生，那个年代女大学生算是比较稀有的，她考上了个不错的院校就读英文专业，用他们的话说形容在当时是个很时髦和前沿的专业。
更多机会国外的东西，思维也较周围人开放，经常和同寝的朋友去什么书屋酒吧玩。
国内刚刚兴起夜生活的概念，可供去的地方不多，主要集中在那一小戳人群，圈子不大大伙儿相互介绍认识，能聊到一块儿去的都算同圈子里的人。
圈子里有几类人最受欢迎，搞文学的，玩音乐的和懂英文的。
他们两个也就顺理成章的认识了。
林子笑的父亲玩的是当时最先锋的摇滚，玩的是乐队，据说人长得不错，个子很高，往台上一站不少小姑娘蠢蠢欲动地惦记，唯独林子笑的母亲对他没什么感觉。
她喜欢搞文学写诗会浪漫的男孩儿。
为此林子笑父亲追求她花了不少心思，找会写诗的朋友给他填词，跑大学门口唱，生生闹得满城风雨。
后来林子笑的妈妈怀孕了，被学校开除，瞒着家里跟着他来到这座城市登记结婚。
直到后来林子笑的爸爸失踪，家里人才再次联系上她，那时候林子笑已经出生了。
对了，那时候林子笑父亲在乐队的位置也是主音吉他。
小时候周围人都说林子笑跟妈妈长得不太像，女儿都随爸。现在看来她遗传到的不止是外貌。
林子笑咬着嘴唇，终于恍然大悟，理解了妈妈不喜欢她碰吉他的原因。
她从那个从为在她生活中出现过，未尽过一天父亲责任的人身上集成到的最大东西，是音乐天赋。
“我想，你父亲也许是有什么难言之隐吧。”纪涵也知道事情太荒唐，尽可能地委婉些。
“他不是我父亲。”
林子笑突然把他推到一边，跑出书房。
她没有父亲，谁会认一个连自己妻女都可以抛弃，瞬间消失将近二十年的人做父亲。
纪涵以为她会哭，实际上并没有。看着她淡定地收拾东西，然后把吉他扔在沙发上，说：“放你这，我想我暂时不想看见它。”
看见它，总会想起自己跟所谓父亲之间的联系，她需要回家看看妈妈。
林子笑一路跑回家，气喘吁吁，拼命敲开了门。
里面妈妈正在做饭，右手拿着锅铲，左手抓着把韭菜。迎着光，才发现眼角处早已爬上了许多皱纹，比同学的妈妈们显得苍老许多。
“妈！”林子笑直接扑到她怀里，脸在胸前蹭着，特别像小时候打雷睡不着，裹在妈妈怀里寻求安慰。
从小到大，对她最好的人只可能是妈妈。
“这么大姑娘了还撒娇。”林子笑妈妈手里全是油，无奈地站在原地。
等她自己哭够了，吸溜着大鼻涕，才发现大门一直开着，估计隔壁大姨从猫眼里看她演这出苦情大戏看半天了。
林子笑撅嘴，把门“嘭”地声关紧。
屋里又出来个人，是林子笑的姥姥，林子笑楞了下，小声叫姥姥好。
她跟姥姥关系不好，准确的说跟妈妈家里人的关系都不大好。以前以为是不住在同个城市，平时来往少没什么感情。现在想来成年人怎么可能这么幼稚，她不喜欢的林子笑，是因为林子笑的父亲。
当初怀她的时候，家里人根本不知道这个人的存在，更不知道有林子笑。在他们眼里她属于莫名其妙出现的私生女，害得妈妈被学校开除，被周围的邻居议论，还有无法再嫁人。
以前姥姥教训妈妈时偶然被她听见过，叫她拖油瓶。估计是因为她的存在，妈妈没办法再嫁人。
林子笑有点儿尴尬，连敌对都没了理由。
“先洗手吧，马上吃饭了。”
林子笑在纪涵那吃了不少，象征性的又陪吃吃了点儿。饭桌上三个人都不说话，直到有电话打进林子笑的手机。
林子笑愣了愣，屏幕上显示来电人是叶新。
估计是明天演出的事儿。
林子笑犹豫了半天，悄悄按了拒接，飞快回了条短信：不方便接电话，晚些联系你。
饭后，林子笑妈妈把她叫进屋，关了门说悄悄话。
“姥姥会在家里住几天，地方不太够。”妈妈艰难开口，“要么你先去纪涵那借住几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