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子笑挂断电话，拜托司机师傅再开得快些。
"小姑娘啊，万事急不得，是你的就是你的，强求不得。"司机大叔以为她是跟男朋友吵架，气急了摔手机。
林子笑瞪了他眼，气急败坏地说："人命关天，你说急不急！"
总算把对方想要教训她学生要关注学习的话给噎了回去。
出租车路过酒吧街，旁边早餐店的老板正在收拾摊子。
第一次还是大清早偶然遇到晨跑的蓝藻，她不舒服带自己来的。
自己真是笨啊，她说是低血糖，自己便真的信了。
现在想想，见过低血糖嘴唇发白的，谁见过发紫的？
那时候蓝藻的身体状况已经很不好，是在勉强支撑。
电话刚收回兜里，纪涵又来电，张口怒声声地问她在哪。
"去排练室，找叶新。"林子笑几乎是咬牙切齿，"泄愤。"
"等会等会，我们也去。"韩玉隔着电话喊道。她被林子笑带着去过次叶新的新排练室，知道位置，赶紧指挥司机改道。
林子笑心急如焚，总算到达排练室，扔下钱蹬蹬蹬跑上楼，一脚踹开大门，怒吼："叶新！你给我出来！"
自己从未说服过叶新任何事，这人拧得要死。但现在自己总要做点儿什么，否则内心难以安宁。
叶新独自一人靠在窗边，耳朵里塞着耳机，默默抽烟，也不知道听见多少。
林子笑上前一把拽掉耳机，"蓝藻情况很危险，你知不知道！"气得太急，她甚至都忘了自己早问过这个问题。
对方终于没再重复"我知道"，而是换成，"我跟她父母一直有联系。"叶新任凭她抢走耳机，目光继续眺望窗外，顿了顿，声音很是低沉，更像是在嗓子眼里嘀咕，"虽然他们并不希望我出现。"
林子笑曾经听程斐然提过，蓝藻家里条件不错，父母都是医生，在美国公立医院工作，算妥妥的中产阶层。
她父母先一步去的美国，打理好所有的东西，想等蓝藻高中毕业以后，直接转去那边的大学。
然而蓝藻并没有把高中读完，中途偷偷退了学，跑去跟叶新组乐队。
如此说来，蓝藻父母不待见叶新，似乎也是可以理解。
林子笑动了动嘴唇，自己的确没有立场去谴责叶新。可是……
"蓝藻想见你啊。"无论蓝藻的父母如何想，但蓝藻肯定是想见他的，尤其是在这种时候。
叶新突然苦笑，声音里少有的苍凉："我没有签证。"他顺着窗户弹掉烟头，嘲讽道："很可笑，是吧。"
林子笑一时未反应过来，张大嘴巴呆呆愣了许久，一口气憋在胸前，像堵着块儿大石头，差点压死她。
什么狗屁理由！林子笑脑子里全是声音，却愣是整理不出句完整的话来。
想走走不了，只能在这儿干等着听结果，生or死！这叫什么事啊！
林子笑狠狠踢了叫墙边的椅子，椅子应声而倒，林子笑想骂人都找不到合适的对象。
生活不是电视剧，感情到了买张机票说走就走，上天入地都是眨眼的功夫。男女主角永远会赶在最后一刻前，和解相拥。
而现实是，一张签证足以把人困在原地，纵然你有万般的思念，也不会让南北半球的距离缩短一毫米。
全是狗屁！
"叶新！"
窗外有个穿短裙染着黄色头发的姑娘叫他，林子笑认出来正是上次比赛给她化妆的女孩儿。
叶新又点燃根香烟，深深吸了口，恢复以往的神情，盯着她看。
姑娘拼命挥手，"下来聊聊？"
叶新没吭声，但人的的确确是往楼下走。
她怎么又来？林子笑对这姑娘印象不大好，因为她说过蓝藻的坏话。不放心，悄悄跟在叶新的身后。到楼下寻到棵一人宽的大树，正好躲在后面，偷偷听他们讲话。
鬼知道她跟叶新什么关系。
那姑娘走到叶新跟前，仰头看着他的脸，一时难以看懂她的表情，像是得意，但又有着愤怒。
"蓝藻当初本来是打算找我帮忙的，不过你没看上。"她说，"结果你自己从外面弄个小朋友回来，蓝藻开始不同意，跟我抱怨过很多次。"
"不过目前看来，好像被你教得还不错？"
绕了好几个弯，林子笑直觉脑袋不够用。
"林子笑有天赋，我不过是给她个机会。"叶新回答。
原来那姑娘口中的"她"指的是林子笑，听意思原本自己的位置应该是属于她的，还是蓝藻钦点。
林子笑不自觉用手指甲抠树皮，好像有点儿听明白他们对话的意思。
如果蓝藻早知道自己身体的状况支撑不了太久，为了空盒子乐队能够继续维持，她和叶新提前寻觅代替她位置的人。所以叶新找到她头上，说是教她吉他。
一旦哪天蓝藻离开乐队去美国治疗，自己可以迅速补位。
那蓝藻出国前对她说的，帮叶新一把，原来是这个意思。
原来她和叶新早在碰见自己前，已经预料到了今天的状况。等把一切都安排好，蓝藻才去的美国。
林子笑有种上当受骗的感觉，心里不是滋味。
"蓝藻早应该去美国治疗，也许还能多活几年。"那姑娘又说，"本来心脏就不好，得静养。偏偏去玩乐队，作息颠倒，正常人也受不了。"
叶新吸了口烟，"这是她的愿望，静养对她来说没有意义。"
"命重要意义重要？"
姑娘反问，叶新没吱声。
"蓝藻人太张扬，总认为自己扛得住所有的事情。有十分的力，恨不得使出十二分。"她冷笑声，"越是耀眼，消失得越快，这个道理，你不会不懂吧。"
"我劝过她很多次，她从来不听。在我看来，她的行为无异于是在找死，而你没从不阻拦，放任她折腾，你是帮凶。"
香烟一直烧到末尾，快要烧到叶新的手指头。他弹掉烟头，想再取一根，掏了很久，也没能打开香烟盒子。
他收回手，抬头看着天空轻笑了声，像是释然。
"人总归是要死的，早点儿和晚点儿区别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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