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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邀请她回答“首次登台比赛是种什么样的体验。”林子笑只能给出一个词：紧张。
完全不同于先前站上过的任何舞台，一言一行一举一动都在观众的审视之下。
不，他们不单单是普通的观众，他们同样是参赛选手，水平丝毫不逊于她，甚至在经验上大多数人都优于她。
像是照X光，被人从头到脚看透了遍，任何的错误都无处遁逃。
从台口走到自己的位置，一共是9步，其中有7步林子笑同手同脚，顺拐了。另外幸免的两步，是在叶新的注视下……打了个趔趄。
丢人丢大发了！林子笑开始庆幸自己化得妆完全不像自己，回头卸了妆，估计没几个人能认得出自己了。
“不用紧张。”叶新难得好心安慰，“空盒子乐队的水平进预赛没问题。”
林子笑顿时欲哭无泪，叶新是真不会安慰人，空盒子乐队的水平当然没问题，问题是她并不是空盒子乐队的人啊，她是临时顶替的啊，空盒子乐队里最弱的存在啊。
如果因为自己空盒子乐队过不了预赛，岂不是成了千古的罪人。
这么一想心里压力更大了。
来不及再细想，舞台上的灯光全部暗下，导演示意各就各位，乐队随时开始。
叶新扭头用眼神示意曹璞，两人默契十足，紧接着一连串密集的鼓点喷涌而出，迅速将气氛带起。然后吉他、贝斯依次插入，叶新的声音在其中若有若无。
空盒子乐队的表演，正式开始。
林子笑强迫自己把那些乱七八糟的想法全部赶出脑子，现在可不是思想斗争的时候。
如果说平时排练的叶新是严格的程序员，差一丝一毫都不行，几乎是用尺子量着盯着你排练；然而到了台上，他又想个随心所欲无视规则的反叛者，所有的音符皆在他的掌控之中，规则由他来制定，透着肆意妄为的霸气。
按照林子笑的说法，历来考试中有个特别招人恨的类型，叫考场发挥型。
平时几本不学，学的那点儿考试全能遇上，那脑子跟开了光似的，咣咣咣该有的思路跟不要钱似的全来了。
美其名曰平时养精蓄锐，关键时刻一击必中。
叶新则完全超越这个阶段，平时是学霸模式，考试的时候是学霸加临场超常发挥模式，打得别人心服口服，一点儿脾气都没有，只有俯首称臣的份儿。
所以他做主音时是队长，做主唱时仍是队长。队里的人不自觉听从于他，打心眼里的佩服。
跟他相比，自己的那么点儿小技巧完全是狐假虎威，忽悠忽悠外行还行，到他面前则完全漏了怯。
对了，最开始组乐队的目标是为了击败叶新，可是接触久了，才认识到与他之间的差距犹如鸿沟，那叫个大。
灯光晃得林子笑有些睁不开眼睛，习惯性眯缝着调整吉他的位置……
糟！位置偏了！
等林子笑意识到时，拨片已经滑了下去，浑浊的杂音分外刺耳。
叶新微微摆动的头略怔，似乎也愣了愣。显然，他也听出了问题。差之毫厘失之千里，仅仅是微小的偏差，出来的音色完全变了调子。
业余的观众也许听不大出来，毕竟仅仅一秒钟而已。但对于专业人士而言，和谐流畅的音符突然冒出个粗糙的秃小子，怎么听怎么别扭。
林子笑多年的毛病，一紧张就走神，越走神越紧张，恶性循环。
心中的汗层层密密……
前面叶新的琴声骤然加大，几乎盖过林子笑的吉他音。
这是本不该出现的错误。
林子笑猛然惊醒，对方是在提醒自己。咬了咬，努力平复呼吸，跟着叶新的节奏，调整状态。
好不容易到了尾声，最后一个音符落下时，林子笑几乎虚脱，满身满脸的汗。
这灯打得也太热了，林子笑擦了半天，还是没止住。
“你到底在紧张什么？”后台，叶新低声问道，“我们所有人中，你不是对是否晋级决赛最不在乎的人吗？”
“即便无法获胜，你依旧继续回学校学习，考试，上大学。”
不知道为什么，特别平常的话在这种时候听变得特别刺耳，林子笑吞了口唾沫，把头垂得更低。
“对不起，我也不清楚，一上台我就感觉很紧张，怕出错。然后……”
叶新已经开始整理自己的乐器，似乎对她的解释并不感兴趣，“对你而言根本无所谓不是吗？还是说我们给了你很大的压力？”
“没有，绝对没有。”林子笑赶忙解释，叶新除了平时排练严格外，真的没有对她提出过什么必须完成的要求，几乎是放羊式。
可是……为什么还是不自觉地紧张。似乎，很害怕失去这次机会……
林子笑喃喃地说：“我想，我还是在乎的。”
叶新不明所以。
“我的意思是，我很在乎这次机会，想赢。”
不是以前喊口号式，所谓的追逐音乐是锦上添花的美丽糖果，枯燥校园生活里的调味剂，让她称为同学中焦点的手段。
此时此刻，身处真正的舞台之上，真真切切体会到热血沸腾。
不是以往过家家式的草台班子，与她同台，甚至是坐在下面的观众和选手，眼睛里带着渴望和急迫。
希望能够上台，希望能够晋级，希望获得比现在更多的观众和掌声。
这是真真正正的舞台，林子笑站在上面，不自觉地被它同化，开始享受它带来的独特的光彩。
和身为乐队一员的荣耀。
能够继续走下去的，除了她和队友外，还有空盒子乐队这个名字。
即便它曾经换过人员，但这个名字从未变过，而且将继续下去。
叶新似乎并未对她的失误生气，相反，他挑挑眉毛，问到：“我之前说过，组乐队不是喊口号，你要有付出的觉悟。”
“为此，你愿意付出多少？”
的确，这个问题，早在林子笑懵懵懂懂之下喊出组乐队的想法时，叶新就问过她。
她那是并不理解这个问题的含义。
而现在……
林子笑坚定地说：“是全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