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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二零章 冒险的终结
*
“何南！”
“醒醒……不是说好要一起再去迪沃亚看看的吗？……”
柔软的地面在他的身体下方。
卡巴拉的空泡恢复了最初的状态，那些异样流动的能量已经消失无踪。
……在引魂火烧断奇易与这个空间的连接时，它们就已不见了吧。
“何南！”奇易的头发在他眼前晃动，听声音她好像又哭了，“你没事吧？！”
“没事……才怪……”疼。
等到所有事情都平息下来，他才意识到有多疼。
他正倒在奇易怀中，女孩紧紧地抱着他，像害怕他要去什么地方。
但何南去不了别的地方，连动一下都觉得相当奢侈，他勉强笑了笑，说道：“但是、我……还活着。”
“你差一点儿就消失在了卡巴拉里头！”奇易生气了，“太乱来了！”
何南也以为自己会消失。
当他说要固定路径时，他就以为自己会因此而消融。
现在他至少还能感到疼痛、见到奇易，他甚至能够抬起左手，轻轻碰触着奇易的脸颊。
指尖湿润。
“回去吧。”他轻声说道。
视野的一角忽地有一抹青色闪烁。
他不用去看也知道，青翼鸟正展翅在半空中飞翔，在这之前，他听见杨遂古的声音：“青翼鸟的力量可以引导道路。”
奇易抬起头看着空泡内，原本盘踞于此的巨大能量流已经消散，没了它们的支持，空泡的内壁正向里塌陷。
青色的光芒将她包裹，将她席卷，将她带入了空泡外无穷的能量中。
“我……从未想过我还会离开那里……”他们被青翼鸟载在背上，顺着路径前行。
能量都从一个地方发源，那里便是根源世界，即便没有何南的双眼，杨遂古也能找到那里。
光涌进何南的左眼，他眨了眨眼，泪水从中涌出。
“我以为……我会死在那里。”他说。
“卡巴拉是能量的世界，在那里受的伤未必会呈现在物质上。”奇易说，“但是之前……你吓坏我了。”
她看到了？何南想，在各种言语中他只能接受到这个信息，看样子卡巴拉没有夺去她的全部意识。
“我不后悔那样做。”他说，在心底回想着那之前，他与杨遂古的僵持，“我、认为那是正确的选择。”
青翼鸟长鸣一声，杨遂古正在附和着他的话语，从那声音中，听不出赞同与否。
“何南……”奇易欲言又止。
“我知道你想说什么，别说了。”何南轻笑，“我之所以会来这里，归根结底，不是因为任何人、任何事，而是因为我自己。”
他做出决定，他全力以赴，他按照自己认为最好的方法继续前行，最终抵达了这个结局。
眼前，卡巴拉的能量流扩散着，扩散出的光芒带着熟悉的颜色。
“马上就是根源世界了。”奇易轻声低语着。
光芒将他们包裹。
*
在那片光中，何南似乎看到更多的光景。
古道的流水潺潺，他们逆着河流而上，被腐化的土地在身旁次第排开，然而魔物都已经随裂痕的修复而消失，在他们回到亚音村时，所有人都已经知道了这件事。
那天黄昏他终于得以摆脱村子里一干团子坐到河边时，史蒂拉找到了他。
“怎么跑到这里来了？”她说。
何南用自己的右眼看着她，他的左眼还在因不适应而刺痛流泪，他只得将它闭上以缓解难过。
“讨个清静。”他回答，“我……不太喜欢被人围着。”
“是吗？我以为你很习惯那样。”史蒂拉说，她走到他身边，迟疑了一会儿，最终坐下，“无论是面对哪个世界的人。”
“……我觉得这两个不是一回事。”何南干巴巴地说，彼时的他真的没有力气和她争辩。
史蒂拉却忽然笑了，她说：“比起最初的你，我更喜欢现在这个。”
何南不由得有些发愣，他试着从中辩白些什么，却最终发现自己只是在盯着河水发愣。
“喂，勇者。”结果最终唤回他思绪的还是史蒂拉的声音，“就算回了根源世界……偶尔也要想起这里啊。”
“啊？”何南有些困惑地转过头。
史蒂拉脸上有着少有的微笑，她挠了挠鼻子，盯着河水，说道：“你看，村里的孩子们都很喜欢你。”
——所以，如果你能偶尔来陪陪他们、和他们说说话，他们会很开心。
何南挠挠头，河水流过他身前，发出清脆的水声，他挪了挪身子，“唔嗯”一声。
“等我高考完了，有空的话……大概会来吧。”他说。
这件事也随着他们冲出卡巴拉洪流时的光影变成了碎片，世界树的脉络在他眼前展开成泛着光的枝丫，又次第破碎，最终什么也没有剩下。
曾经的路径消失了……
即便杨遂古也能理解现在发生了什么，青翼鸟长鸣着，冲出了眼前光的障壁。
*
根源世界已是冬天。
十二月，天已经足够足够冷了，何南抬起头就能看见灰蒙蒙的天空，今天的天气看样子并不好。
他挣扎着站起身，两边手的情况都很奇怪，右手明显脱臼了，而左手也不能随心所欲地行动。
四周有水声传来，他勉强坐起身体，扭头就看见身侧的池塘；越过那里，熟悉的楼栋在灰色的天空下伫立。
“开城大学……？”这里是系谱系外。
他下意识地去找藏水，但手中什么东西也没有握到，奇易和杨遂古就倒在附近，他慌忙起身，凑到奇易身边。
“奇易？！”还有呼吸，身体也还是温暖的……她还活着。
何南松了口气，只觉得身上所有的重量都随着那口气消失了，他前所未有的轻松。
杨遂古也只是昏迷了而已。
“真是……”他一屁股坐在了地上，身周被寒风一吹，不由得瑟瑟发起抖来。
今年的天气也有些太冷了些，他抬起头，竟发现天空中有些许晶莹的冰晶正随分飘落。
下雪了。
“何南？！”背后忽然传来了熟悉的声音，“你怎么——”
是何朔。
何南转头，就看见他正站在那里，满脸诧异。
“你们这是……？”他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因为原先的路径已经消散了的缘故。
“哟，哥哥。”何南笑了，用上了许久未用的称呼，说道，“我们——刚刚拯救了世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