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九章 离家出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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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南冷静下来，发现情况并不怎么好。
他几乎是一时冲动地离开了家，背后还有父母让他稍微等等的声音，他没有理会，一口气冲下楼梯。
冷静下来他才意识到，他无处可去，他家附近可不算是什么繁华地带，没有多少旅店在这带驻扎，而他已经外出了大半天，手机早就没剩下多少电量，而他也没带多少现金。
何南站在自家楼下的草坪上，深深地吸了口气。
他觉得自己是有些冲动，但不知怎的，他并不后悔那样做，当他的父母提及奇易时，无名的怒火就开始在他心头腾起，就是那种令人讨厌的火焰蚕食了他的耐心。
然而那时他所说的也的的确确是他对发生在眼前一切的看法，他不想放弃，他没有放弃的理由，只有他能找到奇易。
何南开始向前走去，天色已经快要彻底漆黑，四周仿佛被笼上了一层靛蓝色的滤镜，而再过不久，这些东西都会沉没入黑夜……路灯也在这时候开起，他挠了挠头，不得不开始思索起接下来的对策。
回家是一个显而易见的选择，只是何南不太想回去。
也许再游荡一会儿他会改变主意——他抓抓头发，决定不把这点列入考虑范围内。
他身周能理解他状况的人也相当少，虽然他们总是在谈论世界树世界，真正去过的人仍相当少……不过，他正巧认识一个。
何南猛地停下脚步。
身边路灯惨白地照耀着，他停顿了好一会儿，掏出了手机。
手机电量惨淡地剩下最后6%，他上一次见到这么低的电量还是在迪沃亚、他们前往试炼之地时。
通讯录里的那个号码他几乎没有拨打过，但拨出时他几乎没有犹豫，电话对面传来的声音让他既熟悉又陌生：“何南？”
“遂古，抱歉。”何南说道，“你那还有空房吗？”
——自他们从佩尔孔纳亚回来后，他们没有再联络过。
何南需要时间来整理自己在那个世界遭遇的事，他顺势调整了自己上学的时间，两人的联络就此中断，即便偶尔在学校门口撞见，两人也并不交谈……他们都为彼此留出了空间。
现在，何南准备把这一空间打消。
“抱歉，这么突然。”他站在杨遂古家的玄关说道。
“没什么，刚好我父母不在家。”屋子的主人对他微微一笑。
“……又不在吗？”
“嗯，上次回来后呆了两三天，就又去旅行了。”杨遂古顿了顿，“真是对风风火火的夫妻，不是吗？”
“自己吐槽父母好像不太对的样子。”何南挑了挑眉，“这么说来……又是只有你一个人在家吗？”
和杨遂古相识一年来，他们偶尔聊到各自的家庭，他听见最多的就是杨遂古说：“最近只有我一个人在家。”
他的父母去旅行、去出差又或者别的什么，好像子杨遂古可以照顾照顾自己以来，他们就时常让他独自呆在家中。
何南对此的评价是“不负责任”，杨遂古则会反过来评价他的父母“稀里糊涂的”。
对父母的抱怨成了两位少年间的共同话题之一。
“嗯。”杨遂古理所当然地答道，“所以，你可以至少呆到他们回来。”
“是吗……”何南的表情发生了微妙的改变。
在电话里，杨遂古只告诉他，他可以收留何南，却没有告诉他详细状况，现在看来，他对自己单独在家已有些习以为常。
杨遂古家有间客房，有时侯他父母的客人会在那里过夜，偶尔也会有穷游的背包客在那里留宿。
何南使用的就是这个房间，不大，但对借助来说已经足够了。
他把书包丢在了床上。
“你打电话找我的时候，我很吃惊。”他身后，杨遂古靠在门框上说，“我们有段时间没有联络了。”
“我也觉得很意外。”何南说，“但你这里……是我最好的选择了。”
他没有回头。
——曾有一段时间，他以为他永远不会拨通杨遂古的号码了。
但他最终发现自己对的杨遂古出现在佩尔孔纳亚这件事没有想象中那样抵触，他仅仅思考了一会儿，便摁下了拨号键。
“听起来真过分。”杨遂古笑了，“好像我是个工具似的？”
“就当是你一直瞒着我的报复吧。”何南也笑了，“那一拳还没打吧？”
“也是。”杨遂古耸肩，“你那时候看起来不想说话的样子。”
因为奇易消失在了卡巴拉的路径中。
当他们回到根源世界，无论永冰阳还是齐月华都没有试图与他搭话。
而在那之前，他们又在荆亚逗留了至少半个月时间，莱伊蒙茨翻遍了整片土地，也没有找到失踪女孩的身影。
所以何南自然不想和任何人交谈，即便有人试图与他对话，也只会得到“让我安静一下”的回答。
何南转身坐在床上：“她至今也仍然不见踪影。”
“你说和家里闹翻了，就是为了这个？”
“嗯。”何南如实说道，“我不会放弃寻找她。”
“我也听说你还没有申请英雄补助……”
“你听谁说的？”何南咋舌。
“上次去办公室时碰巧听见的。”杨遂古说，“老师们也很奇怪。”
“哼嗯……”何南哼出几声鼻音，无动于衷地望向天花板，那表情只在说“让他们奇怪去好了”，“他们也没有劝你去申请啊。”
奇易失踪了，他实在没有心思去申请那些东西；她不在，即便谈论加分政策也让他觉得有些怪怪的——或许这是因为他一直在和她谈论这件事的缘故。
“……他们不知道。”杨遂古开口了，“除了系谱系的人外……我没有告诉任何人。”
“开城大学系谱系吗？”
“嗯，通过世界树系统。”又是这个神奇的系统，“我也是通过它和月华认识的。”
齐月华。
她找到了杨遂古，两人一起打开了前往佩尔孔纳亚的门。
“加分政策只适用于系谱学相关的专业。”杨遂古借着说道，“不过，我对它们不感兴趣。”
“哇哦。”何南吹了声口哨，“听起来就像有很多校花对你有意思，但你不喜欢她们。”
“随你怎么说吧。”杨遂古苦笑，“我有自己想读的专业，它从小就是我的目标。”
“是吗？真好啊……”何南轻声说道，“也真是可惜啊。”后半句又恢复了正常音量。
“就知道你会这么说。”杨遂古看着他，“所以……我才选择了隐瞒。”
何南无言以对地摸了摸脖子。
“没你想象得那么在意啦。”他嘟囔道，连自己都觉得有些微妙。
杨遂古倒是又笑了，他说：“搞不好是因为你想开了吧？”
“想开了……什么？”
“既然都有超能力了，不如去征服世界？”
何南忍不住笑了。
先前的对话在脑海中浮现，重新与好友交谈比他想象得还要愉快。
“是啊，一定是这样。”他说，翻身从书包里掏出了随身带来的作业，“顺便一问，你介意我借用书房的桌子吗？”
…………
杨遂古说想开了，他并非不明白他想说的究竟是什么。
连他自己也已经开始察觉，被选择与否忽然就已不再最让他难以接受的事了……从他在迪沃亚面对怀之的幻象、从他在荆亚面对莱伊蒙茨，还有在厄运之门前看见自己的好友时。
这些事好像渐渐都已不再重要。
……
接下来的好一段时间里，他们沉浸在各自的作业里头。
第二天就是周一，何南还有一半的作业没有写完，他瞥了眼杨遂古，后者正在解决一份看来是教辅习题的东西。
他用几块饼干解决了饥饿问题，而后在更晚些的时候终于决定发短信多少告诉父母声自己正在朋友家——倒不是怕他们担心，他更讨厌的是万一他们把何朔叫回来解决这件事。
发短信、锁屏、把手机放到边上继续充电，动作一气呵成，杨遂古上下打量着他，忽然说道：“他们没有给你回电话。”他说的是何南的父母。
“嗯。”何南低头继续研究手头的英语单词，“他们在这点上对我相当放心……你呢？”他问，有多半是为了转移话题，“有和爸妈说我在这儿暂住吗？”
“那是自然。”杨遂古笑了笑，“我说了有同学来我们家暂住，复习的读书会。”
“呃……文科生和理科生的读书会吗？”何南咋舌。
“毕竟他们不知道这点嘛。”杨遂古说道，“而且两边多少有些时差，他们也不会打电话回来询问。”
“看样子，我们的父母还真是半斤八两。”何南苦笑了一下，“不管怎么说，多谢了。”
能二话不说就收留你的朋友毕竟不多。
杨遂古刚想开口让他不用道谢，话语忽地被一阵铃声挡在喉间——声音是从何南的手机上传来的，手机的主人面露诧异，扭头看着还在充电中的小玩意儿。
“是谁的电话？”杨遂古问，从何南的表情上来看，显然不是什么熟人。
“未知号码。”何南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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