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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五章 静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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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需要时间休息咪。”何南脚边有个团子，正因为不知是兴奋还是紧张的情绪不住地颤抖着。
从声音来听，他的年龄同样不大，但在其他村民口中，他对处理伤患相当有经验。
“迟早他会通过医生试炼的。”——其他人这么说。
当时他们正在安慰焦虑不安的何南，因而后者相当怀疑这句话的正确性。
奇易被移动到了房屋边上，史蒂拉劝他不要站在那里添麻烦，何南最终还是决定听从她的意见。
“……是那个人。”他努力不去注意那边的状况，却反而变得越来越在意了，“到处留下种子的人。”
“什么意思？”史蒂拉的耳朵一下子立了起来，目光尖锐。
“我们之前在树林里找到的种子。”何南来来回回地踱着步，“我和奇易推测，是有人把它们带到了那里。”
事实上那是他自己的想法，除了与奇易透露外还并未有人知晓，因为他既没有见过那人，也没有实证；现在，他至少看见了林中一闪而过的影子，而实证就是奇易身上的伤。
何南狠狠咬了咬牙，陡然停下脚步望向奇易的方向——他的视线被建筑挡住，只看见一团暖黄色的光飘在半空。
虽然低矮，但迪沃建筑很好地起到了阻挡视线的功效，胸口那种沉闷的感觉更浓了，何南烦躁地别开头，正好撞上史蒂拉的目光。
“袭击奇易的，就是那个人吗？”她说。
她的声音既不重，也没有咬牙切齿的感觉，却与她平时的口吻截然不同。
温度降了下来——宛如剑带上杀气时——她在愤怒，仿佛要把那个伤害奇易的人碎尸万段。
何南理解她，她们相处的时日并不算短，奇易又是在身为战士的她面前受的伤……他也一样愤怒，史蒂拉的怒火却反而让他稍稍冷静了下来。
“应当是。”他说，“我没有证据，只是一种直觉——会帮助魔王的人不多吧？”
史蒂拉低下手，兔爪摁住剑柄，她轻声说道：“不管有多少，都是我们的敌人。”
“嗯。”何南点点头，“无论他们是谁……”到底是谁呢？被腐化的迪沃亚居民吗？“……要阻止他们。”迟早。
他们确认了彼此的意志，而后就此沉默不语，黯淡了的天光只留下了微薄的光线，他们都低着头，体会着各自的情绪。
过了一会儿，负责治疗的团子就跑来告诉他们，奇易的伤没有什么大碍，只是需要休息。
何南顿时觉得压在自己胸口的大石变轻了，他说：“那就得拜托你们在这段时间里照顾她了。”
“那、那当然！咪！”何南仿佛看见新的颤抖从他的脚底一直蜿蜒到了头顶，“我们会！好好照顾！她的！”
何南觉得自己应该暂时避开，而不是在这里给他施加更多压力，村子里的其他人这会儿正忙着为奇易搭建一个简易的帐篷，方便之后的照料。
他想他们做这些是因为她是勇者的同伴，他向还处在紧张状态的团子道了谢，又对史蒂拉说道：“我去看看她。”
史蒂拉点点头，说道：“我去问下帐篷的状况。”
她为两人留出了空间。
团子跟着史蒂拉蹦蹦跳跳地走了，何南站在原地，强迫自己深吸一口气，才迈开脚步向前走去。
他绕过屋子，奇易的身影渐渐出现在眼前：她躺在地上，脸上没有血色，呼吸轻浅，和平时的她截然不同。
何南胸口一阵闷痛，他放轻脚步走到她身边，缓慢地席地而坐。
她的眼睛在动，好像是在做梦，何南叹息一声，轻轻碰了碰她的肩膀。
迪沃亚的居民没有使用绷带，他们用一种长而宽大的叶片包裹了她受伤的地方，这种叶子看起来像是水草，但这里的河流并不生长植物。
“唔。”被碰触的奇易发出一声低哼。
何南立刻收回了手，他单手支在自己的膝盖上，托住下巴。
“你其实是在装睡吧？”他低声笑了笑。
没想到奇易真的抬起一边眼睛，吐了吐舌头：“暴露了？”
“……”何南只是想和自己开个玩笑而已。
“之前就醒了，但肩膀动一动就会疼，所以不想动。”奇易笑了笑，“我听见你们说我需要静养，就索性装睡了。”
“你真的得睡一会儿。”何南说，“你流了不少血。”
“我觉得它们其实没有看起来那么多……”奇易想了想，而后得出结论，“我只是疼晕过去了，你知道被箭射中肩膀有多疼吗？”
这句话炸一听之下像是抱怨，何南仔细地分辨了一下，只觉得奇易仍旧是奇易，她不是在抱怨，而是正儿八经地在提出自己的困惑。
但这困惑也十分奇怪，怪到让何南挠了挠头，思索片刻，才回答道：“平常哪有人会被箭攻击？”
“也是。”奇易笑了起来，“我一直觉得这是电视剧里才有的场景，没想到居然成真了，人生真是不可思议。”
——不可思议个头啊！
何南顿觉气不打一处来。
“给我认真一些！”他大声说，奇易下意识地缩了缩身子，扯动肩膀，露出一个龇牙咧嘴的表情，何南的声音这才小了下去，“我可不想让你遇到危险——”
“毕竟我们是在冒险啊。”奇易却反而说道，消下去的闷火瞬时又腾了回来，“这种事总是难免的，不是吗？”
“总会有办法避免的。”何南磨着牙，把自己的不满彻头彻尾表现在脸上，“……我会让它们不再出现。”
要知道他可是勇者——何南想，用这个名号来为自己的打算做保证。
奇易转了转眼珠，她似乎想伸手拍拍何南，却最终因为疼痛而放弃了，她说：“至少，你得到了你想要的证据，不是吗？”
“我才不想以这种方式得到证据。”这种委婉的安慰被何南一口气回绝，“你见过勇者以牺牲同伴的方式得到自己想要的东西吗？”
“唔嗯……”现阶段无论奇易说什么反调都无济于事，何南生着闷气，只坚持着自己的论点，“那、接下来你准备怎么办？”
“等你伤好了再说。”连回答这样的问题都口吻不善。
“不是，我是说，马上就要到上课时间了吧？”
何南立刻掏出手机，果然，上面的数字已经逼近七点，马上就要到他出发去学校的时间了。
“啧。”
“顺便一说，我这几天都没课哟。”奇易冲他眨了眨眼。
这根本已经是明示了，何南把手机塞回口袋，问道：“你不是不希望我回去吗？”
“这个嘛……”只是比起那个，更不希望你在这里发火而已，“毕竟现在我需要静养，不是吗？”
“……”的确。
就算他不离开也一定会把奇易留下。
而这个——是她不希望的。
何南抓了抓头发，叹息一声：“知道了，我就过段时间再来吧。”
他站起身，四下寻找着史蒂拉的位置，至少在离开前，他要和她说上一声。
不过，此外，还有件事是他觉得必须说的。
“奇易。”他假装看着远处、漫不经心地说道，“抱歉……让你受伤了。”
为了不让她有任何反驳的机会，他在说完后便转身走远，只留下奇易注视着他的背影。
…………
……
根源世界，黎明。
何南回到这里时天色已经全亮了，秋季，天不会亮得太早，却也不会太迟。
今天的天空覆着一层灰云，根源世界不像迪沃亚，那里一年中晴天占了大多数时间。
“何南！”一推开家门，里头就传来惊叫，“你跑到什么地方去了？！”
父母就像用法术变出来似的一下子出现在眼前，两人脸上满是担心，何南不由得有些愧疚。
“去迪沃亚了。”他说，在说之前回想了一下他是不是曾告诉过他们那世界的名字，“有些事情要处理一下。”
结果这些“事情”导致了奇易受伤，必须得躺在村里休养——想到这个，他不由得又是一阵烦躁。
“下次去前先和我们说一声。”父亲说。
愧疚的情绪轻而易举地就被取代了，何南皱了皱眉，别开头：“不用担心，我知道我在做什么。”
“你……”
“我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父亲盯着他看，母亲叹了口气，对父亲说：“算了，随他去吧。”
那股无名火才稍稍消去一些，何南点了点头，走向房间去拿自己的书包与课本——尽管方才在异世界经历过艰难的冒险，但他还是打算去晨跑，借此顺便整理自己的思绪。
“真的是。”身后的父亲正在对母亲抱怨，“简直和小朔说得一模一样。”
脚步陡然顿住了。
“你们去问了哥哥……？！”
小朔不用多说，自然是他的双亲对于何朔的称呼。
何南咬咬牙，立刻意识到两人在没法找到他的情况下，询问了他在大学城的兄长，而后得到的答复，结合上下文他用脚趾头也能想得出来：
“他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我出门了！”
何南以最快的速度拿好自己需要的东西，在父母还没有反应过来前，摔门而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