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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一二章 稳定的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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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这里就能够见到青翼鸟。”拉普沙说。
“就算说能见到……”何南向四周望去，诚然这里的确已是附近最高的山，站在这里能看见大片天空，算是个相当符合青翼鸟传说的地方，“还需要做什么吗？”
“不需要了。”
随着拉普沙的话语，巨大的风忽地在他们身侧卷起，何南下意识地抬手挡住视线，当他把手挪开时，眼前已被一片青色所笼罩。
——青色的翅膀。
同一色的羽毛在风中飞舞，落向他身边后成为了苍蓝色的光。
无论左眼还是右眼都看见了因这光芒而起的扰动，在半空像湖面被投进了石子般动摇，大气也随之产生波纹，扰动的风在他的脊背上掠起一串颤栗。
他曾在佩尔孔纳亚见过青翼鸟的光芒，可那终究只是杨遂古的众多变身姿态之一，在他眼前的实物比起那要更加巨大……并且震撼。
“这就是……青翼鸟……”这并非能用语言彻底形容的东西，毕竟那是根源世界不存在的物种。
巨大的青色鸟儿拍打着翅膀，红色的能量让何南的左眼转瞬刺痛起来，不过拥有这只眼睛这么长时间了，这点疼痛他已经能够睁着眼承受。
气流托举着它，让它悬停在了半空，在根源世界，以这样的身形根本无法做到这种事……
青翼鸟从半空中俯瞰何南，而拉普沙脸上已经满是崇敬之色，那神色看来格外严肃，即便在狐人族的深雾中，何南也没有见过她这副表情。
“我们一族一直在注视着你。”青翼鸟开口了，“我们知道你从何而来，是为了什么在奋斗。”
它的声音是柔和的女声，听起来有种母亲似的温柔；而它的话语彻底把何南的注意力拉了回去，他抬起头，注视着青翼鸟。
“既然如此，我就不用废话了吧？”他说，“我要前往不落之月。”
“即便你抵达那里也没有任何意义。”而青翼鸟说道，像一个巨大的锤子向一直在把这件事当作目标的何南重重砸下。
“但是，我……！”
“你应当明白，你所寻求之物并不在不落之月上。”
何南顿时语塞。
的确，他再清楚这点不过，他的真正目标并非不落之月或是这个世界的灾厄……
而是在那更深处的，卡巴拉的能量流。
“你只是想通过拯救这个世界达成你自己的目的。”青翼鸟说，那双细长的眼睛仿佛看穿了他心中所想，“但是……你做不到。”
“我无法拯救墨努利亚。”何南回望着那双眼睛，只觉得那是面镜子……曾经的奇易，也是面镜子，“而且，它也不需要我来拯救。”
青翼鸟静静地等待着他接下来的话语。
“遂古已经完成了他的使命，而裂痕也已在佩尔孔纳亚修复。”何南则继续说道，长久以来的思绪一涌而出，“黎明之树的三个世界已经归位，只要一切顺利，墨努利亚就能够持续安稳。”
如果顺利的话……何南握紧了拳。
而他曾经抵达的卡巴拉的泡沫便是主导世界回归正常能量流的枢纽——在抵达那里时，他就意识到了这点。
所以，正是杨遂古本人在破坏这一切。
青翼鸟依然深深地注视着他，从那双青金色的眼中看不出任何情绪。
“这也是你与我见面的原因……不是吗？”何南说，“你也不认为、他的做法是正确的。”
这是猜想。
它有一个大前提：青翼鸟能够感知到卡巴拉内发生的事。
但鉴于他们方才的对话，何南觉得这点应当八九不离十了。
……杨遂古也曾说过，青翼鸟与能量有关，它或许正是因此而获得了滞销卡巴拉能量的方法。
就像何南一样。
他发现不止青翼鸟，拉普沙也正一脸严肃地看着他。
“以青翼之力，多少能窥见那巨大之力的一角。”看出了他的所思所想，青翼鸟发出长鸣，“无论是你的到来，还是杨遂古前往卡巴拉的能量中，我们一族……都多少能够窥见。”
“但你们并没有阻止他。”何南低声问道，“为什么？”
青翼鸟笑了——至少何南觉得是这样，但要从一张鸟脸上判断表情还是太强人所难了——它拍打着巨大的羽翼，在半空掀起阵风。
“那么，就来回答你先前的问题吧。”它说，“我从不认为他做错了。”
“什——”
“既不认为其正确，亦不认为那是错误的，这就是墨努利亚居民对此持有的立场。”青翼鸟说道，“同时，也是我们唯一能有的立场。”
“你们之间的事就交给世界来决定。”拉普沙也在这时说道，“那不是我们能插手的。”
何南明白了他们的意思。
就像他在墨努利亚的丛林中不会有敌人一般，面对他们之间的争执，这个世界的居民也是如此。
“更何况……”青翼鸟继续说道，“一直以来，杨遂古帮了我们许多。”
“……啊。”他听过这件事。
“他来到这个世界时，墨努利亚的一切都还在混沌中。”青翼鸟说，“兽人不再崇拜我族，也不聆听我们给予的引导，但同时，他们也还没有能力创造属于自己的文化。”
于是杨遂古便开始引导他们，从根源世界带来已成型的文明产物，他帮助他们创造文字，同时带来根源世界的书籍，记述这里的传说……
就像神话中的那些文明之神一样。
所以——
“我们更倾向于不干涉他的所做所为。”青翼鸟说，那口吻让何南忍不住露出苦笑，“或者说，我们更希望相信他吧。”
“这是盲目的信任。”何南反驳道，这是他能想到的最好的反驳了。
“你就能说自己做的一定正确吗？”
“我……不能。”何南只得承认，“我只能相信我眼前看到的事物——我不认为撕裂世界的做法能够奏效。”
“没有人知道之后会怎样，我曾经许多次目睹他在所有人都绝望的情况下找到生路。”青翼鸟淡淡说道，“或许这一次，他也能做到。”
“——”根深蒂固的信赖。
若他回到迪沃亚，史蒂拉是不是也会这样呢？
但即便只是想到这件事，也会让他觉得，自己在这一点上已经落败。
“所以……你才让拉普沙他们观察我。”他说，“为了确认我是什么样的人。”
“正是。”
而结论就是他被叫来了这里。
何南的表情变得微妙起来，他垂下头，握了握手中的藏水：“其实我搞不好和他一样。”
青翼鸟没有说话，它知道何南一定会继续说下去。
“我有自己相信的东西。”何南说道——这些话原本就不是对青翼鸟说的，而是对他自己，“我会为了这些东西……全力以赴。”
“无论是什么都会吗？”青翼鸟这时开口了，这句话听来是它对何南“考验”的终结，“无论发生什么？”
“是的……无论是什么，我都会面对它。”何南说，在面前那双青金色眼睛中，他觉得自己不能撒谎、不能任何敷衍了事，“即便要与遂古为敌。”
“你对此倒是很坦然。”
“因为这件事是从一开始就注定了的，我和他……我们的‘现实’不同。”何南笑了笑，“但我想让所有人都活下来。”
无论是奇易还是杨遂古。
所有的同伴，所有曾与他一同经历冒险的人。
“——我可是英雄，他们都是我的同伴，我不会放弃任何一个。”
青翼鸟发出嘹亮的长鸣，它向半空中飞去，风呼啸而过。
何南再度挡住了自己的双眼，但这次不同于之前那次，巨大的风开始在他身下升起，一口气将他托举上了半空。
“什……”发生了什么？
他缓慢睁眼看向四周，眼前是一望无际的天空，森林连绵成片，视野的尽头能够看到地平线。
巨大的青色飞鸟正从他身后掠来，它稳稳地接住了半空中的何南与拉普沙，迪沃亚的勇者扭头看了一眼，只见他们方才站立的山头已经变成了远处的小点。
高空中的寒风迎面吹来，让他有好一会儿时间几乎发不出声音……但他终于还是找到了方法，以几乎叫喊的方法说道：“怎么回事？——你要带我们去什么地方？！”
“去这个世界里，最接近卡巴拉的地点。”而后青翼鸟回答道，随着它的声音，青色的光芒四下扩散，何南顿时觉得自己的呼吸正常了，风也不再寒冷，“你应该明白那是什么地方。”
“……裂痕。”
在那里，世界被撕裂，即便它已经被归导回正常轨道，那里也像伤痕般，比以往更能够接触到卡巴拉的能量流。
“或者说，是曾经裂痕所在的位置。”青翼鸟说，“在杨遂古无数次修复它之后，裂痕终于愈合。”
这其中一定也有何南在佩尔孔纳亚所做一切的功劳，可归根结底，还是一直没有放弃的杨遂古的苦劳。
面对世界的危机，三个世界的英雄选择了三个不同的方法：
何南寻找危机真正的根源。
永冰阳和齐月华转过了脸。
而杨遂古走了第三条，他一遍又一遍地拯救着世界。
何南的心情有些复杂。
他埋在青翼鸟的羽毛里，青色的鸟儿载着他和拉普沙，似乎是在向着无比遥远的地方飞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