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四章 厄运之门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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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茨皮尔城的城北已经一片狼藉。
地面仿佛被寸寸翻起，土地疏松得他们每一脚都能够踩下脚印。
永冰阳的脸色自他们出了城以后就相当不好，他的每一步前行都沉重无比。
即便是瓦伊拉，在这样的情况下也只能闭口不言——不过事实上，她已经沉默了一路。
先前永冰阳所说的话在她脑海中烙下了深深的印痕，让她不由得茫然不知所措。
他说，他不需要她来战斗，却需要她帮忙净化厄运之门，他说那才是她应当帮忙的事，若她搞错了方向，今后会一直被噩梦缠绕。
她想起他们前来荆亚的路上，当他们露营在外时，有时侯她半夜醒来，会发现永冰阳站在距营地不远的地方，望向北方。
瓦伊拉不由得想，他之所以那样说，是不是因为那就是他遭遇的？
在三百年——对他而言的一年——前，他来到这个世界时所经历的事，在后来仍在噩梦中出现，不断闪回在他的脑海中，一遍又一遍，不停地萦绕。
……所以，那时的一切于他才会如此清晰。
瓦伊拉越想，越觉得心头发凉，她讨厌认定自己是个孩子，却也不得不承认这世界上有太多她不想知道的事。
永冰阳大约是想让这些事，越晚被她知道得越好。
她心口发堵。
而后他们就已经进入城市北面，出现在眼前的场景让瓦伊拉小小地“啊”了一声。
“他果然找到厄运之门了。”永冰阳说。
这件事其实方才莱伊蒙茨就曾说过，只是那时他还多少对此抱有疑虑……眼前的一切可以说是证明莱伊蒙茨的话。
永冰阳的心情自然不可能好，他加快了脚步，瓦伊拉也只好一同加快速度，小跑地跟上了他。
“你们就把厄运之门埋在这样的地方吗？”她忍不住问道，有一半是因为她真的想问这个问题，而另一半则是因为想让那阴沉多多少少消散一些。
“瓦容尼斯说，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永冰阳没有看她，只是回答道，“那时他受伤被直接带回夺拉蒙斯，月华又一蹶不振……我也没法带着厄运之门远走，干脆就埋在常人觉得最不可能的地方。”
潜入文茨皮尔堡的四人组那时就只剩下他一人，他的决断真的不是在手足无措下做出的慌乱之选吗？——如果瓦伊拉这时这样问，那永冰阳绝对无法回答。
但好在她至少知道察言观色，没有在这个场合下追加更多关于三百年前的问题。
前头的路面忽地中断了，它以一种拦腰截断饿方式向下凹陷，巨大的坑洞即便在这样的地面上也显得异常突兀。
瓦伊拉立刻意识到，这里就是曾经厄运之门的所在单位——
“下去吧。”永冰阳说。
“啊、嗯……”瓦伊拉点点头。
不知怎的，都已经来到这里了，瓦伊拉竟有些发怵。
她直觉地感到，前方等待着她的绝非什么良善之物，她还没有靠近，它便已在她的皮肤上引发静点一样细小的刺痛。
厄运之门就在大坑中央，它不像夺拉蒙斯的勇气之门一样飘浮在半空，而是低低地悬浮在距地面约十厘米的地方，暗红色的雷电正在其上噼啪地跳着火花，同色的波纹正不断向外扩散，所到之处，地面仿佛被烧尽般成了一片灰色。
瓦伊拉感觉到了巨大的压迫感。
那压迫感粘在她的肌肤上，让她的手在没有碰触任何事物的情况下疼了起来，她只觉得这个大坑就像是书上提及的蚁狮，正在引诱他们进入死亡的陷阱……
“别慌。”永冰阳握着她的手紧了紧，“它只是和勇气之门一样的东西。”这句话让瓦伊拉微微有些发愣。
手臂因被攒紧而微微钝痛，疼痛反而让她清醒了过来。
“门……”她喃喃念道。
压迫感不可思议地消失了，她看清楚了眼前的东西：勇气之门是剔透的蓝色闪电，然而厄运之门上却还有一些部分仍是石头，它们就像是杂色一样分布在暗红色的闪电上，昭示着它曾经被封印的命运。
“门被封印成石。”她想起图画书上的内容，“埋藏进荆亚的土地、不知所踪。”
过去它一定不是埋得这样深，但随着时间累积，它因为各种原因埋进了更深处，瓦伊拉用空闲的手揉了揉额头，只觉得自己的眼睛隐隐发痛。
“好点了吗？”永冰阳问她。
“嗯……”瓦伊拉应道，一直握着她的手松开了，“你怎么知道的？”——你怎么知道它会给人这样的感觉？
“毕竟我来过这里。”永冰阳冲她笑了笑——瓦伊拉还很少看见他笑，现在这个笑容让她多少放松了下来，“第一次见到它时……被差一点儿被慑住。”
然而那种震慑更多的是厄运之门的幻象，它压迫着所有站在它面前的人的神经，让他们从本能上意识到自己正站在一个危险物体前、下意识地想要后退——冷静下来后，他们就能意识到，这与他们平日里知道的另一项物品其实是同质的，他们不必对此太过惧怕。
“但是也不要太过大意。”永冰阳又说道，“虽然与勇气之门相同，但它的力量已经变成了另外一种性质。”
瓦伊拉只觉得自己脊背又是一凉，她思索着这一前一后的话语，忽然说道：“就像发霉的面包。”
“……哈？”
“因为发霉了，所以是有害的，但是它是面包这点还是没变……”
“呃，这个……”永冰阳挠挠头，“大概就是这样。”吧？
瓦伊拉“嗯嗯”地点了点头，说道：“既不能太过害怕它，也不能太过粗心大意，是这个意思吧？”
“嗯……”虽然比喻有些奇怪，但至少她理解了永冰阳想说的话。
是的，厄运之门就是这样的东西，它是畸变的门，无论太过小心翼翼，还是太过肆意妄为都不正确。
“那么，我们该怎么做呢？”瓦伊拉看向他，“要怎么做……才能把它净化？”
……最终，还是来到了这个问题。
永冰阳垂了垂眼，说道：“导正门需要两种力量共同作用。”他走近厄运之门，蹲下身，伸手轻轻触摸着地上那些灰白色的土壤，一抹蓝色的闪电从他的手指上涌出，顺着灰色的土地连接上厄运之门。
他站起身，稍稍远离，那道蓝色的闪电依然连接着他与那扇门。
“啊……圣雷。”瓦伊拉明白了，为什么永冰阳说需要她的帮忙——因为她有着强大的圣雷之力。
这种力量虽然会自然地出现在人身上，但它其实相当接近门的力量，尤其是祈祷之门……所以，位于禄沙合的雷霆圣教才将它视为神圣之力。
莱伊蒙茨说她无法取代祈祷之门的英雄。
而永冰阳现在要她做的，正是让她替代那位不在场的英雄！
瓦伊拉只觉得热血向上涌，她用力地点了点头，大步向前，把手伸向那扇尚有一半处在石化中的门，绿色的雷电从她小小的手掌中爆发而出，一口气涌向暗红色的闪电。
“呜……！”好痛！
她没想到仅仅接近厄运之门就让她整个手臂像燃烧了一样疼痛。
瓦伊拉下意识地收回手，从门里传来的冲力让她一屁股坐在了地上，一道红色的闪电“呲”地向她打来，被永冰阳一个侧身挡下，那道闪电径直落在他的身上，肩头的衣服顿时焦黑一片。
“没事吧？”他问。
“呜、没事！”瓦伊拉倔强地说。
她其实完全不是没事，她的手臂还很疼，这疼痛在她的脑海中烙下了恐惧的印记，让她有些不敢上前……
但是恐惧什么的……她告诉自己——她可是来自勇气之国的子民。
就算她身无旁物，也不会失去面对一切的勇气。
瓦伊拉向前迈了一大步，脚步在灰色的土壤行踩下深深的印痕，她仿佛把这里当成了她立足的基点，坚定地向前伸出手。
绿色的雷光从她手心中迸出，击穿了她与厄运之门间的间隙。
“咕、……”好疼……不仅是手臂，全身都在这一连接下疼痛了起来，她几乎抽搐起来，好似全身的神经都要被烧化了一样。
“瓦伊拉！”永冰阳冲着她叫道，“如果撑不住……不要逞强——”
“不！”
“——何南应该也能够帮忙才对！”
“才不要！我才不会放弃！”瓦伊拉几乎是尖叫出声，“这好歹……是我的世界！”
永冰阳不说话了，他额上也布满冷汗，若是瓦伊拉留心，定能发现他们承受的疼痛也是相同的，不过现在，她已经自顾不暇，只想把自己的情绪一口气爆发而出。
“荆亚的厄运……什么的……”莱伊蒙茨说过的话，“我才不会向它认输！”
圣雷之力从她的身体里涌出，不断向着厄运之门涌去。
永冰阳握了握拳——力量已经到位，归正的方法门会教导瓦伊拉。
而剩下的、就看他们自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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