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一章 暴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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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南并没能在这个晚上睡个好觉。
到了下半夜，镇上的大种忽然被敲响，他几乎是从床上蹦了起来，险些摔到了地上。
“怎么回事？”外头一片嘈杂。
他冲出自己的房间，在走廊上差一点儿和永冰阳撞在一处。
奇易和瓦伊拉一起从前者的房间里跑了出来，她们今晚是睡在了一起吗？
“好像发生了什么。”何南说，“我去街上看看。”
——为了防止类似的情况，他合衣而眠，永冰阳看来也是如此。
两位女生就没有这么幸运了，她们返身回房换了衣服，而永冰阳与何南则径直冲上了街。
外头兵荒马乱，所有人脸上都慌张无比，何南眼尖地捕捉到旅店老板正拿着一袋东西向镇外跑，他一把拽住他，问道：“怎么回事？！”
“要打仗了！”被他一拉摔倒在地的老板骂骂咧咧地起身，“警戒钟都响了，不赶快跑是等死吗？”
“等等，从头说清楚。”何南心底“咯噔”一下，“是那些难民吗？”
“难民？那根本是暴民！”老板收拾起掉落在地的细软，“出城的士兵都被他们杀了！”
“这……”何南一愣，还没能再问些什么，对方就已经抓着袋子一溜烟跑走了。
“情况有点糟糕啊。”永冰阳说，这会儿女生们也已经与他们汇合，四个人站在街道上，像是河流中的柱子。
“会打仗吗？”瓦伊拉紧紧抓着奇易的手臂。
“没事，别害怕。”奇易轻轻拍着她的手，“夺拉蒙斯的部队不是有驻扎在这里吗？他们会保护我们的。”
从内容到声音都是彻底的哄小孩语气，但她的话至少有点没错。
“去找守军吧。”何南揉了揉额头，“首先得知道现状。”
没人反对。
几人逆着人潮走去，四周的人声在渐渐消散，空气中的不安感却显得更强了；远处关楼的剪影在黑夜中显得阴森可怖，细微的叫喊声与撞击声正不断从那个方向传来。
等他们再走近一些后，那声音变成了巨大而恐怖的海啸，从山的另一侧呼啸而来，直要将这侧的一切席卷。
“喂，你们！”一个士兵向他们跑来，沉重的盔甲相互撞击，在此时的状况下，更添一抹不安，“别靠近了，快点回去！”
“我们想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何南立刻向他表明了自己的身份。
士兵迟疑一下，却还是说道：“情况不妙，我们不能让各位在这里涉险。”
关楼的门又是一声轰响，木制的城门发出惨烈的声响，士兵们开始向那里涌去，吵嚷的声音与撞击在何南的左眼掀起一片鲜红。
永冰阳皱眉：“倒是先说明一下现在的状况，那些家伙哪来的攻城锤？”
“是用附近的树木做的。”这个问题士兵倒是不避讳回答，“虽然力道不大，但他们一直在继续。”
积少成多，城门同样有危险。
何南向那个方向看去，左眼中各种各样的颜色混在了一起。
红色撒主流，红色把不断地在那里爆开，而城门另一边，用血肉之躯，试图阻挡撞车，两隔力量导致红色漫天，相互抵消又生出新的颜色，变化莫测的颜色流动看起来像是现在代艺术。
右眼中，城门处的士兵们正在呼喊着自己的同伴前来帮忙，从两只眼睛中感受到的场景几乎刺痛了他，空气在躁动着，似乎在催促他做出决定。
他咬了咬牙，猛地向前一步：“让我们去关楼。”
“什么？但是——”
“我们可是要去拯救世界，和那比起来，这点危险算什么？”
此话一出，在场所有人都不由得有些发愣。
对于来自根源世界的人来说，战争可怕又遥不可及，即便一年前曾经经历过一次的永冰阳，在这情况下也显得有些畏缩。
但何南这样说了，直像是要迎着这份恐惧饿上，那士兵也诶说得有些发懵，好似没想到何南插手的想法如此坚决。
永冰阳见状也向他说道：“就算十分危险，我们也得通过这里。”他说，“不会让任何人阻拦我们。”
接连两个坚决表态，知道了他们立场的士兵没法再说什么，只得转身：“这边走。”
艾里普关隘的关楼上，难民们的声音越发清晰了，那并不像是被阻拦在一地之外处于困境中的人发出的，而像是正身在绝境中的野兽最后的吼叫。
那士兵沿途多多少少说了些事，把眼下的状况更更彻底地摆在了几人面前：隘口外面，现在被用来充当攻城锤的树木，它的树皮几天前就已经被吃光了，这些人远道而来本就没带多少粮食，困在边境上又无法返回，此时也只是困兽犹斗；在隘口另一侧原本有一队士兵来回巡逻，在暴动开始前，他们已经被抓住、砸烂了脑袋。
“没有人想再出去送死了。”他说。
楼梯一口气蜿蜒而上。
……瓦伊拉一边努力跟上他们的脚步，一边悄悄看着何南的背影。
“勇者……”她轻声呢喃着，“何南的确是……勇者啊。”
她的话语被奇易听见，后者冲着她笑了笑，说道：“是啊，他可是被世界选中的人。”
而后他们抵达了目的地。
来自北方荆亚的风呼啸着涌进楼内，从这里向北望去已是一马平川，大地像以艾里普为界分成了两种颜色，南方是郁郁葱葱的青翠，而北方则是死气沉沉的灰黑。
那样的灰黑在夜晚看起来更加晦暗不明，似要与漆黑如墨的天空融为一体。
但在何南的左眼中，天与地是不一样的颜色，在这只眼睛看到的世界里，乳白色本应该是一切的底色，现在的他能看到天空正是那种颜色，而大地却是一片浅灰。
——能量异常吗？
先前提及的关于厄运之门的事飞快在他脑海中旋转，门的力量出现异常，这就它的体现吗？
他自然不可能对整片大地进行操作，门的力量也不属于可操控范围，他只能前往一切糟糕事情的发源地，尝试着以这个世界的方法解决异变。
“还真是糟糕啊……”永冰阳轻声说道。
何南呆了呆，才意识到他正在说难民的事，在他留意着大地颜色时耳边听到的事这时才彻底进入脑海，永冰阳向守边的将领说明了他们的来意，后者很快答应让他们在关楼上自由行动，就匆忙离开扭头向下属布置任务。
也就是说……现在的状况，让他根本没有心思理睬这些人。
他们已经准备好同攻城的人开战。
永冰阳说的糟糕就是指这件事，他抱着双臂站在一边，从他脸上，何南看不出任何表情，除了那句轻声的“麻烦”外，他似乎不准备对这件事发表任何看法。
“——不打算插手吗？”他问道。
被问及的人看了他一眼，终究是没有说话，双眼甚至映照不出身侧油灯的光。
而这一消息让瓦伊拉陷入了巨大的不安，在他们眼前有一场即将爆发的冲突，何南撇向她时，她正在不住地颤抖，又竭力装作自己并不害怕。
“接下来……”可说话时的颤抖出卖了她的思绪，“会怎么样？”
“会开打。”永冰阳回答了她的问题，“再之后……无论如何都不会善终。”
“我们去城墙上吧。”何南对永冰阳说，“在那里的话应该能够更清楚地看到下面——”
“等等，我、我也要去！”瓦伊拉叫了起来，“你们……不能把我丢下！”
她察觉到何南想让她和奇易留在这里，她一边害怕得发颤，一边却又坚定地否决着何南的想法，声音坚决又明澈，直要划破关楼外的黑夜。
“我是……呜、我是这个国家的王女……所以无论发生了什么……我都要、知道……”
不想被以“还小”搪塞，不想再被蒙在鼓里什么都不知道，瓦伊拉决定，要自己来面对一切。
可惜关楼之上，没有多少人听见小小王女的宣言，永冰阳低头看着她，脸上的表情似乎有了微妙的变化。
何南听见他正在喃喃自语：“拥有面向未来的勇气……”
——那是诗歌中，对夺拉蒙斯人民的描述。
就算她很快要被送往另一个国家，现在的她仍属于这里。
奇易忽地从身后将她一把抱起。
“咦？奇、奇易，放我下来——”
“好啦，别哭啦。”然而奇易才不是那种会听她说话的人，“何南，我们要一起去。”
“——”
又是这种表情。
这种“我必须去做”的表情。
当奇易露出这种表情时，无论再说些什么都没有用了，不管他做些什么，她都一定会跟上来。
何南深吸一口气。
“看样子。”他说，“今晚我们都得一起行动了。”
奇易笑了——真亏她在这种情况下还能笑得出来——她重重地点了点头。
令何南吃惊的是永冰阳并没有反对他的话语，他只是别开目光，而后说了声：“走吧。”
他们一起走上了城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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