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章 纵火
*
树林里被火烧出了一片空地。
何南揉了揉肩膀，只觉得一阵宣泄过后的畅快。
奇易受伤，他在上课时睡着，魔王的帮手终于现身。
一连串的事情如同沉重的书包一样压在肩头，他一走进树林就将那些荆棘般的魔物烧了个干净。
这样做并不能让他觉得这些事已离他远去，但至少会让他觉得轻松一些，也能为他清出一片可以休憩的地方。
何南盘腿坐在地上，长长地舒了口气，他身下的地面带着火焰燃烧过后的温度，在他额上蒸腾出一片汗珠。
但他并没有离开的打算，他注视着眼前的黑夜，把书包丢在身前当作倚靠，思绪仿佛随着热气一起飘向了遥远的天际。
两天了，这里依然没有被魔王发现，至少从眼前这片寂静的树林来看他还相当安全，可这样一来，更多的问题反而接踵而来。
——那个暗箭伤人的，究竟是不是魔王的党羽？
若是，为什么他没有把几人的位置告诉魔王？
毕竟从魔王之前的行动来看，他的确在意拥有勇者这一名号的人可能带来的威胁，射向奇易的箭原本目标是他，他认为应当也是出于同一目的。
“啧。”结果说到底，还是因为他导致了同伴少女的受伤，何南纠结地想。
他觉得自己不该继续和这种想法纠缠，但它总是在控制不住地冒上心头，他叹了口气，挠挠头，转头去想另一个可能性。
若那人并非魔王的手下呢？
那问题就更大了，他的目的是什么？为什么要攻击他？他应当知道何南是拯救世界的希望吧，这算什么？团奸吗？
无论如何，现在手头上的信息还太少，对于魔王他尚且知道“那家伙一定是棵树”和“他一定是敌人”，对于这个家伙，他只知道对方对自己抱有敌意。
“果然……这个也只能走下去看看会发生什么吗？”他在黑夜中喃喃自语，随手抓起地面上的灰，任它随风散去。
地面的温度正在下降，他能感到可以供自己操纵的东西正在飞散，宛如冬天里融化的雪花，他把头埋在书包上，祈祷自己心底的那些烦躁随这些温度一并散开。
不确定的事太多了，无论是面对魔王还是那未知的敌人，甚至他在两个世界间的纠葛，无一不取决于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一次还能随遇而安，两次三次就足以令人烦躁。
试想翻到综合卷的大题时，所有的题目看起来都十分眼熟，却偏偏都绕了三百六十个弯，最后只能解一步算一步还不知道答案是什么样的——大概就是类似的状况吧。
成功把复杂状况转化为自己熟悉情景的何南深吸一口气，鼻腔里灰烬的味道逐渐淡去，大概过不了多久就会彻底消失。
“不过就是拯救世界而已。”他轻声说道，努力把这句话敲进心底，“有什么难的？”
他抓抓头发，从书包里拿出手电和习题，他希望自己不要在这个世界弄坏了眼睛。
——但他没有注意到，就在他决心全心全意投入学习中时，树林深处，有一双眼睛正在注视着他……
…………
……
第二天一早，奇易把睡在村子空地上的何南叫醒了。
“我们出发吧！”她说，声音活跃得像是过早醒来的鸟儿。
还睡得一脸茫然的何南呆了片刻，问了句：“什么？”
“我已经没事了，这里的居民也说我身体里的河流平稳了。”奇易立刻解释道，“我们可以早点出发，这样就能在你回去之前多走一点路。”
只可惜她忘记刚睡醒的人大脑接受不了那么多信息，何南只注意到了她身后的天空，还不算亮，最多只是从深蓝色变得浅了一些；而史蒂拉站在不远处，一边打着哈欠，一边揉着眼睛。
“这也太早了吧……？”何南也揉起眼睛，睡眠不足带来的倦怠明显地淤积在脊背上，他想躺下去，睡到个自然醒再起来。
“不，既然都醒了，就别赖床呀。”真难以想象这个奇易昨天还在帐篷里，看起来安分得不行，“总之，先去船上吧？”
何南这才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奇易一马当先，他落在后头，和史蒂拉并肩而行。
“她比我还积极啊。”她轻声说，声音里带着浓浓倦意与敬佩，“感觉、她一直在为我们的世界着想。”
“是啊，她就是这样的人。”何南说，“有时侯觉得她才应当被选为勇者。”
“……请不要说这种话。”
“抱歉。”奇易已经站在船边，冲他们挥着手，何南不由得又打了个哈欠，“只是觉得她相当有干劲而已。”
就是这样的人告诉过他们，她没有成为英雄的魄力，事到如今，何南多多少少也怀疑起她那样说的动机。
“嗯……的确如此。”
两人也已经走到河边，何南看了眼奇易还裹着树叶的肩膀，问道；“肩膀真的没事了吗？”
“当然！”奇易挺了挺胸，“虽然动起来还会痛，但旅行已经完全没有问题了。”
何南很想吐槽这听起来一点也不是没有问题的样子，不过看奇易的模样，无论说什么都无济于事，他只好耸肩，由着她去了。
很快，船只就摇摇晃晃地沿着河向前航行，史蒂拉说路线她还没有全部拟定完成，可至少方向已经定下，他们可以边走边再计算路线。
这又是另一个形式上的“走一步算一步”。
何南凑到船头上，对史蒂拉说道：“如果做不到的话，别勉强。”他说。
没等史蒂拉有任何反应，他就又缩回了船舱，瞪着已经坐定的奇易：“好好呆着，别乱动。”
“好——”拖长的音调像在踊跃回答老师提问的小学生，何南百分百确定她是故意的。
“真是。”他嘟囔一声， 在她对面坐下，把书包丢到身边。
“你昨晚跑到什么地方去了？”奇易“呜哇”一声，看着他的书包。
何南低头一看，只见那上面满是昨夜在树林中沾到的灰烬，他回道：“去烧了点东西而已。”
“听起来像是个十足的恶棍。”
“勇者嘛，从在新手村里起就开始学着翻箱倒柜，和恶棍也没有什么两样。”
“不不不不，世界树世界的勇者可不是这样的。”奇易看着他从包里又一次翻出了没有做完的物理习题，有些发愣，“不过至少，那些勇者不需要高考。”
“你想说什么？这个？”何南抬了抬手中的书本，“……也不完全是为了高考啊。”
奇易脸上立刻出现了混杂着困惑与饶有兴趣的表情，何南向她解释：“藏水的力量，我认为是能量的操纵。”
“咦？啊……”奇易想了想，翻开自己怀中的笔记本，“你之前说过。”
“……我说了多少？”
“没多少，就只说了能量什么的。”笔记本被合上，“操纵能量吗？”
“火焰燃烧时的热能，飞叶移动时的动能——大概就是这样吧。”何南翻开习题，“但是，我不确定到底哪些能量能够使用。”
“这样吗？”奇易继续追问，但何南已经不再去看她了。
他脑海中满是自己第一次握着藏水离开试脸之地时的场景，他全然没有理由地知道了自己能够操纵火焰。
就仿佛大脑间突地出现了闪光一般，何南不知该如何描述那样的情景，那大概就是所谓的灵光一现。
还有在看到毽子在半空飞舞时，心念的转动只是一瞬，那时他抽走的能量，大约就与后来面对飞叶时使用的相同。
在这之上，他开始思考更多的事，若把藏水的力量简单归结为“能量操纵”也并不正确，它并非什么样的能量都能够掌控——物质自身的质能显然不在其列，除此之外，势能似乎也并不属于这个范畴。
何南不确定以自己现在的物理知识到底能不能分辨出能够被利用的能量有哪些种类，他往往得等到真正去使用力量时才能意识到这些，但他必须得做些什么，所以他才指望着手上的物理题能够给他一些灵感。
“虽然要对照到现实来说可能太过简单，但还是能帮我多多少少理解一些物体运动时的能量变化，比如这个公式……”
“停，不要再说下去了。”奇易双手摆在身前作出了一个叉，“我学文科的，听不懂。”
如此干脆果决倒让何南一时无言以对，他停顿了一会儿，船舱里只剩下翻书和笔在指上书写的沙沙声。
“不过这两年，系谱系理科的录取分数线总是比较低。”过了一会儿，奇易才又说道。
在草稿上计算的手停顿片刻，何南叹了口气：“是啊，之前都是偏重文科的，对世界树世界的社会文化研究占了大半。”
但这两年——他想起那些材料研究所的人，到目前为止，他还没有答复那些人——可以发现重心明显偏移了。
“对我来说是件好事。”何南说，“开城大学可不好考。”
“你准备考开城？那么以后就是同学了。”
“……等我考上，你都已经毕业了吧？”
“也是啊……”奇易“唔”了一声，“真遗憾啊。”
“嗯。”
船只静悄悄地在河上穿行着，或许是因为改变了路线的缘故，这一天他们没有遇到新的魔物。
本书连载自免费原创小说网站”不可能的世界”www.8kana.com，中国最有爱的年轻小说网站！各大市场下载官方免费APP，享最快更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