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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一四章 过去
*
那是——“旅途”的最后一段路程。
登上不落之月、将盘踞于那里的敌人清扫干净的旅行……墨努利亚的“危机”比起其它两个世界更近似于自然灾害。
而那时与他为伴的，就是狐人族的引路人。
……传承引魂火、注视着每一个试图进入狐人部落的人。
杨遂古想着，在那雾中经历的一切早已被反复回想、咀嚼，连一点也没有剩余。
而最后一段冒险也已成了所有记忆中最后一部分没有被追忆的，如果连这部分也被彻底回想，他大约就会坠进卡巴拉缓慢的时间流中而崩溃。
卡巴拉……不知是否会满意这个的结果呢？
他满怀嘲讽地想。
回忆中的墨努利亚，在他取回不落之月的光芒后，他没有立刻返回根源世界。
另一个世界的风景与历史——多多少少，他对此产生了兴趣。
“系谱学就是研究这些的吧。”那个时候的他甚至这样想，“如果是这样，报考系谱系好像也很不错啊。”
就在那时，他来到了那个湖边。
无法像何南一样查看湖水能量的他，只是根据墨努利亚的历史与传说拼凑出了关于那里的线索，最终来到了这里而已。
“传说中，与月同生的湖吗？”杨遂古注视着那片湖水，“不知道究竟是过往世界留下来的神话，还是这个世界新生的传说呢……”
倒映着月光的湖。
据说在一年中的某个晚上，整个湖面都会被月光占据。
“……希望墨努利亚永远有美丽的月色。”他轻声说道。
“这么喜欢这个世界吗？”
“梅尼斯？！”
握着细长棒子的狐人坐在了他身侧，她转头，冲他眨了眨眼睛：“你以为甩掉我了，是不是？”
“这……是啊，没想到还是被你追上了。”
“野兽呢，对追踪猎物的痕迹总是特别擅长的。”梅尼斯说，“我们就是因此才找到了月光，进化成了现在的模样。”
“原来我是猎物吗？”
“某种意义上来说也差不多吧……所以，你到底在这里做什么呢？拯救世界的英雄。”
“只是来看看这个世界起源的湖而已。”杨遂古笑了笑，“……是啊，我的确很喜欢这个世界。”
“为什么？”
“要说理由的话……”杨遂古苦笑，“我呢，在来到这个世界前，一事无成。”
“啊？”
“不，也不是说做什么都是失败的那种……只是，无论如何努力，也只能止步在一个地方。”
没有才能。
他人轻松迈出的一小步需要成百上千次反复才能弥补。
不管怎样也无法达到。
……仿佛被无边无际的无力感浸泡着，被它们渗入骨髓，无论如何也摆脱不了。
在空无一人的屋子里甚至会因此觉得自己已经被放弃。
“结果就在这个时候被选召到了这个世界，被告知自己是被选上的人什么的。”杨遂古笑了，“觉得‘也有只有我能做的事’开始拯救世界……不，与其说是拯救，倒不如说是回报吧。”
犹如在黑暗中为他留了一盏灯，在那个瞬间，先前所有的痛苦都顷刻不复存在。
“这个观点倒是相当新颖啊。”梅尼斯目瞪口呆地看着他。
“不不，一点也不。”杨遂古摇头，“你看，若不是从异世界上得到了些什么，为什么会有人要去拯救一个不相关的世界？”
“因为并不是不相关吧？”梅尼斯说，“我们的世界，是相互连接着的。”
“也是啊……”杨遂古垂下眼睛，“不过，生活可不是。”
“哼哼，这个的意思是，之后准备返回根源世界吗？”
“是啊……毕竟，我还有一场重要的‘考验’要面对啊。”
“那就快去快回吧。”梅尼斯冲着他笑了笑，“以后还有更多的事在等待着你。”
“嗯，一定。”
——而后，他等来的是不落之月再次失去光辉的消息。
“到底是怎么回事？！”杨遂古一把揪住梅尼斯，“我明明已经取回了月光？！”
“你先冷静下来！”
“怎么可能冷静？！”杨遂古彻底爆发了，“这简直……简直……又像是什么都没能做到……”
“都说了……先冷静下来再说！”梅尼斯一棍子砸在了他头上，再狠狠在他的小腹上踹了一脚，“这些……都不是你的错！而是世界的错！”
“哈？”完全意料之外的对话让杨遂古瞬间有些出戏，多亏如此，他还真是多少变得冷静了。
“是因为卡巴拉的能量，……”趁着这个间隙，梅尼斯一口气说了各种各样的事，卡巴拉、世界树，尽是些杨遂古之前没有听过的名词，“……导致不落之月光芒减弱的原因，是另一个世界。”
是另一个世界带来的影响。
当时的他们都还不知道“裂痕”这个词汇，只是掌管着这世界能量之源的青翼鸟察觉到了异样的能量而已。
“那……究竟该怎么办？”杨遂古好不容易消化完了她所说的一切，“按你的说法……我们根本没有任何办法，不是吗？！”
因为导致毁灭的根源是他们无法触及的地方。
“我也……不知道。”狐狸的耳朵垂了下来，“不过，你总有一天能找到方法的。”
“什么意思……你打算做什么？”比何南更早的，他察觉到了异样，空气中弥漫着怪异的氛围，他看见远处一道青色的影子掠过天空，青翼鸟……平日里绝不会被地面上的生物捕捉到其身影的鸟儿。
梅尼斯抓住了他的手。
“我要把能够进入路径的力量交给你。”她说道，“你还记得吧？‘引魂火’。”
……在所有考验中，他唯一没有得到的力量。
因为取得那力量就意味着引路人的死亡，在确认过这点后，杨遂古便放弃了这点。
而现在，梅尼斯要将它交给杨遂古。
狐火已经已经燃烧，顺着梅尼斯的手掌烧灼则他的身体、意识、灵魂。
杨遂古甚至没有来得及阻止，就被一口气冲进了卡巴拉的能量流中，青翼鸟的力量推动他向深处移去，无数的画面涌进脑海中。
墨努利亚。
过去的这个世界。
上一位英雄抵达这里时，这里还有真正的人类生存，最终在坠落的月亮面前灰飞烟灭。
他看到了拯救世界失败的人，那张面容他意外地曾经见过——在本地的报纸上，新闻的标题则是在异世界死亡的高中生。
因为是很少有的事例，所以杨遂古多看了两眼，他没有想到会在这样的情况下再度见到……
世界的记忆不断充斥脑海，过去发生的事，过去发生过的毁灭。
在返回根源世界后，他顺着当时的新闻找到了死去高中生的住处，从他父母那里得到了笔记本。
而后，他遇到了何南，他没想到何南会被选到这一枝，但事已至此，他感谢这次相遇。
——否则，他无法抵达这里。
引魂火燃烧起来了，那是能烧着世界间隙的火焰，自然也能够烧灼卡巴拉的能量。
在缓慢世界的最后一个永劫刹那中，那些火从他爪尖迸射而出，如同闷烧许久的火焰终于碰触到了氧。
“给我……碎开！”
“这是？！”
玻璃破碎。
带着火焰的利爪切裂了空间。
空气像在超声中剧烈振动，整个空间都在震颤，嗡鸣声哭泣般旋过四周，在深处引发一阵共鸣。
时间流……恢复了正常。
“果然……”杨遂古变回了人形，可火焰仍在他身周燃烧着旋转，如同永不停止的舞蹈，“这里是路径实体回归的原点，是不会进行时间操作的。”
因为重要，所以才要用屏障笼罩起来，甚至连没有敌意的何南也要阻挡在外。
但从另一个角度上来看，这里是最为脆弱的，在屏障被击碎之后，在这里的卡巴拉与奇易本身……全然没有防备。
杨遂古向前踏出一步，引魂火随着步伐爆发出新的光芒。
“漫长的时间……你以为这样就可以阻止我吗？”
奇易空洞的眼睛注视着他。
“比起我方才经历的，墨努利亚等待了更长时间。”
火光、火光、火光，燃烧着的青色火焰，将四周映照出一片青光。
“我可不会仅仅因为这一点等待而崩溃。”
照耀着的烈火，终于汇聚成一团向着奇易冲去，巨大的火焰在半空凝成长鞭，一口气向下挥出。
“这下……就是真的结束了。”
“——别擅自决定！”
“？！”
新的青色火焰突地出现在了泡沫之中，汇聚成庞大螺旋的火光一口气包裹了长鞭，硬生生地将它打向另一侧，在泡沫上撞出巨大的裂痕！
“这是……”杨遂古向着火焰出现的方向看去，“引魂火？！”
泡沫一侧的墙壁破碎了，随着外头涌进的能量一同被冲进来的身影单手握住小刀半跪在地，身上，青色的光芒渐渐褪去。
那柄小刀上，青色的火焰仿佛被凝集在刃身里并在其中不断燃烧着一般。
“……何南。”
“可不会再让你继续顺心如意下去了，遂古。”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