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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七章 坏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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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以为你出了什么事呢……”杨遂古叹了口气，“结果是在异世界乐不思蜀了吗？”
“乐不思蜀这个词用得有点奇怪。”何南立刻地指出，“我可不是去旅游的啊？”
“但是你已经彻底陷在异世界里了。”杨遂古倒是没有反驳这点，只是说道，“全然不顾根源世界的事？”
“这个……”何南没法反驳，只好摸了摸鼻子，反问道，“那你呢？如果有一个世界等着你的拯救……你会怎么做？”
“你又不是因为看见异世界的惨状才去拯救世界的啊。”杨遂古说，言下之意，这个假设在何南身上也并不成立。
“重要的难道不是世界得到了拯救吗？”
“如果你一定要这么说……”杨遂古顿了顿，“我会去，不过理由应当和你不一样。”
……何南是为了高考加分才前往另一个世界的。
话说完，杨遂古微微一顿，用眼角的余光看向何南。
他以为何南会因为这句话而感到气愤，结果却并没有，身边的少年只是低着头，继续向前走着。
良久，他才回道：“毕竟大家都要高考，能有加分当然高兴。”他长长呼出一口气，看向前方的道路，“我可是英雄啊，无论异世界还是学业，当然都难不倒我。”
——与此同时，永冰阳正站在宿舍的天台上。
这里大部分时间都被拿来晒被子，此时此刻距离上课还有段时间，没有人在这里。
他拿着手机，特意跑到这种无人注意的地方来打电话，其理由究竟是不想让对话被人知道，还是因为不想让人发现他正在与这人交谈，大约连他自己也不得而知了吧。
手机上写着齐月华的名字，他知道这会儿她还在上学途中……自从一年前别过后，他们的联络一直没有断，甚至相比于许多自称朋友的人来说，还算是频繁了。
“会在这个时间打电话给我，还真是少见啊。”齐月华说。
永冰阳笑了，他说：“反正你也还没到学校吧？”
“是啊，还真被你猜到了。”齐月华淡淡说——这绝不是猜测，而是以他们的相熟程度，自然而然做出的判断，“有什么事吗？”
“明天能见一面吗？”永冰阳见她这样问了，也就没有再打马虎眼，“时间地点你定。”
通常他们见面都是这样，由其中一个人选择时间地点……而通常来说，他们都不会选择与两人有关的地方。
简直像是在逃避彼此一样，似乎把对方也当作了一年前那场冒险的延伸般。
齐月华没有立刻回答，她沉默了一会儿，忽然说道：“你去佩尔孔纳亚了，对吧？”
……这还真是。
永冰阳想着，撇了撇嘴——一下子就被看穿了。
相互之间太过了解也有这样的坏处，他能猜到齐月华的行为，反过来也就一样。
现在，他的沉默已经给了齐月华她想要的答案，她笑了笑，说道：“果然，你是学不会放弃的。”
而永冰阳再一次的，没有回答。
…………
……
隔天，何南的学校外头。
这里接近他们第二次见面时的咖啡厅，却在另外一头，他向那里看去，甚至看不见桌游店的模样。
“你没有和之前那些人一起吗？”何南不由得问道。
“哈？”永冰阳看了他一眼，“这种情况下，不可能吧。”
“也是。”何南嘟囔着。
汇合的地点是永冰阳挑的，不过现在还是下午，再加上永冰阳显然是独自前来的，位置相对来说就没有那么重要了。
“顺便……”佩尔孔纳亚的勇者顿了顿，又说道，“也替我向你们的使者道歉。”
“这种事，之后你自己向她说去。”何南耸耸肩。
不过到那时迪沃亚不知道已经过了多少年，她可能已经把这件事忘得差不多了。
“晤。”永冰阳抿了抿唇，别开头，“那些人不喜欢有关异世界的事物。”
“这样啊……”
或许也正是因此，永冰阳才会和他们混在一起。
何南想着，他不打算对其他人的决定发表太多议论，这个话题也就到此为止。
“我可是请了足够的假。”何南看向永冰阳，“你呢？”
“彼此彼此。”被他问到的人毫不犹豫地回答道。
他们都打算留在佩尔孔纳亚，直到事情解决。
过了一会儿，奇易找到了两人——对此，何南的说法是，他事先告诉了奇易他们汇合的地点——女孩儿冲他们挥了挥手
“那么，走吧。”何南说道。
他们随后便被明亮的蓝色光芒包裹。
——玛拉镇。
卡尔利斯已经抵达。
与他一同抵达的还有夺拉蒙斯的军队，这是他们当初说好内容的一部分……
那么，若当时没有爆发暴乱，卡尔利斯是不是会直接让军队打开道路呢？
何南忍不住想，卡尔利斯没有对他们说过那方面的事，但同时也很难想象他不知道难民在艾里普隘口外聚集的事；现在的他更不可能把自己原本的打算告诉他们了。
不论如何，现在的卡尔利斯已经带来了一些粮食与水，正向难民发放。
最先注意到他们归来的是瓦伊拉，小女孩立刻就向他们跑来，满脸兴奋地宣布：“父王同意我和你们一起北上了！”
何南和永冰阳不由得面面相觑，奇易一把抱起她，说道：“太好了！”
“他不担心你遇到危险吗？”永冰阳忍不住问了句。
“一定是因为他知道，就算他不同意，我也还是会去的。”瓦伊拉兴高采烈地说。
何南总觉得这件事不应该用这种语调来说。
不过，无论如何，这一行四人的构成还是没有变化。
当天晚上，卡尔利斯召见他们，谈话的内容很长，但除了场面话，剩下的内容无外乎就是：
“你们确定要去荆亚了吗？就算半路反悔，我也不会放你们返回。”
“我们已经做好准备了。”
——这样的内容而已。
原本就是为了这个目标前来的何南自不必说，奇易有着自己的目的。
永冰阳只是说了一句：“那扇门还保持现状原本就是我的过错。”
他们没有在玛拉多做停留，第二天一早就踏上了北上的旅程，王国的军队与他们同行——虽然是这么说，但四人组大多数时候仍然游离在大部队之外。
原本他们就与其他人多少有些不同，结果变成如此也算是理所当然。
“一年前我们也是是这样。”永冰阳说，时间的用量让瓦伊拉不由得有些困惑，他挠挠头，改口道，“三百年前，当时我、月华、瓦容尼斯和嘉妮斯……总是说我们不像是要去打仗的。”
就结果而言也的确如此，后来勇者的小分队独自接近了厄运之门，与他们现在要做的没有什么不同，此刻的他们已经停了下来，在荒野中扎营。
“和过去英雄一样的冒险”似乎让瓦伊拉相当开心，在经过几次怀疑与试探后，她开始拉着永冰阳问东问西，被奇易拉住后才多少收敛了一些。
不过关于三百年前，何南多少也有些问题想问。
“以前的荆亚也是这样吗？”他问永冰阳，后者正因为被瓦伊拉触及了不想提及的问题而脸色不善，“像现在这样……一片漆黑。”
他转头望向身边的荒野，那是片连绵到天边的荒芜土地，漆黑、干裂、死寂，他们走了一天时间，甚至连野草也没有见到几株。
这种荒芜与迪沃亚那种一望便知的异常不同，它更像是整片大地死去了，留下的残骸展现着丑陋的腐烂面目，初看并不会让人觉得可怕，但越是走近，就越觉得自己正在被巨大的深渊吞噬。
何南觉得自己很难解释这种畏惧感，因为它很大程度上源自于自己左眼见到的景象：他知道这片土地是不正常的，面对它，他像是正在一间荒废已久的屋子前，就算不相信它闹鬼的传言，也总是免不了战战兢兢。
“嗯？啊……”永冰阳顺着他的目光看了一眼，“差不多吧……从那时到现在、几乎没有改变啊。”
“三百年的时间都没有吗？”
“这段时间里，无论夺拉蒙斯还是禄沙合都试过治理荆亚。”车夫忽然插口了，“抱歉，因为是知道的事……”
“没事，你继续说。”何南说。
跟着他们的车夫还是一开始的那个，他在玛拉镇上一直守着旅馆，事后几人找回去，都有些庆幸事情在城门外就解决了，之后他继续担任车夫、随几人一起上路。
“嗯，就我所知，两边都曾尝试帮助荆亚。”车夫继续说道，“在一些好的年份也会有足够的收成……但无论哪种帮助都无法真正让这里恢复丰饶。”
“如果没有真正让世界回到正轨就会发生这样的事。”奇易插手了，“世界……土地本身、已经坏死了。”
……那就是他眼中那扭曲的能量。
何南咬着牙，握紧了拳：“我绝不会……”让迪沃亚变成这样。
他想起迪沃亚，忽然觉得自己并没有看过它正常时的样子。
记忆中的世界被黑紫色覆盖。
他觉得等到一切都好转了，他应该去看看才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