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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六章 归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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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好了，你还没有放弃。”奇易轻声说道。
“这么不相信我吗？”何南哑然失笑。
奇易握着的拳更紧了，头也垂得更低——可惜，躺着的何南依然能够看到的面容。
她看起来快要哭了，整个身体也在不停地颤抖。
“受了那样的伤，就算你想放弃也很正常。”但她的声音还在强作镇定，“毕竟在根源世界你绝不会受这么重的伤，也不会陷入昏迷，更不会在濒死边缘挣扎……！”
话到后头，伪装的镇静消失不见，她越来越激动，音调陡然抬高。
何南忍不住抬手，握住了她正在颤抖的手。
掌心中，奇易的手背颤抖着。
何南的脑海中还有一半在想着她为什么会这么激动，是因为是她让何南来到这个世界的吗？
但即便没有她，何南也一样会来，成为英雄是他自己做的决定。
“的确，遇到这些事相当糟糕。”他说道，“现在浑身上下还像是散架了一样。”
奇易的表情看起来更难受了，何南握着她的手稍稍收紧，像要给予她安慰。
他甚至不顾身上的疼痛冲着她笑了笑，而后才继续说道：“但是……也多亏了这样，我稍稍清醒了一点。”
——他是为了什么才踏上这条路的？
有什么是现在的他必须去完成的？
一旦这些问题得出结论，他该做些什么也就变得清晰了起来。
“……咦？”奇易眨了眨眼，一脸的不明所以。
“等会儿，能麻烦你去告诉史蒂拉一下吗？”何南说。
“告诉她……什么？”
“等我能活动了，我要回根源世界一趟。”
*
何南再度回到迪沃亚已经是一周后了。
在迪沃亚就仅仅是恢复到能移动的身体在根源世界更不可能得到什么恢复，他几乎是一坐下就因疼痛而龇起了牙。
“你还是不要乱动为好。”史蒂拉对他说道，她和留在迪沃亚没有回去的奇易一道，几乎是何南一回到亚音村便赶了过来。
“乱动有乱动的价值。”何南则这样回答，“回根源世界这一次……也算是把事情都处理好了。”
“事情？”史蒂拉的耳朵晃了晃，声音里带着疑惑。
“父母、学校之类……”何南挠头，“我回去告诉他们，之后我会一直呆在这里，直到消灭魔王。”
史蒂拉第一反应是错愕。
鉴于何南向来的表现，她的第二反应是并不相信。
接着，兴奋与喜悦才一拥而上，她猛地起身，声音不由自主地抬高了：“太好了！”
周遭的居民都忍不住朝这里看来，史蒂拉一下子成为了所有人目光的焦点。
兔子耳朵尴尬地抖了抖，她干咳一声，连忙又坐回地面。
“那么，我们现在准备怎么办？”她问，“从之前的情况来看，直接挑战魔王似乎有些……不切实际。”
这说法真是委婉，何南不由得想，事实上让现在的他再去挑战魔王，下场只有死路一条。
他根本还没有能与魔王一战的实力。
“我明白。”他说，再没有人比他更清楚这点了，“我不变得更强的话……没有希望。”
但变强更是个奇怪的命题。
何南原本就不是战士，高中的体育课显然也没那么重要，他至今为止的全部战斗，说白了都是依赖着能力的蛮干而已。
“就算让你学习战斗技巧，恐怕在你学会之前，世界就已经毁灭了。”史蒂拉说得毫不客气。
“我知道。”何南说道，迅速而果断地接受了这个事实，“但是……我还是得变强。”
否则世界同样会毁灭。
眼下的状况好像形成了微妙的悖论，他们无论前进还是后退，都是死路一条。
“我有些想法。”何南说，“魔物的出现……似乎有些奇怪。”
“什么意思？”奇易终于找到了插话的机会。
“进化不可能在这么短的时间里发生。”他说，“一定有什么……外力，促使植物变成现在这样。”
“嗯，一定是这样。”奇易顺应他的话点了点头，“如果切断了那些外力的话，魔物会复原吧？”
“或许吧。”何南不置可否，又把目光转向史蒂拉，“我受伤、返回根源世界的这段时间里，那个格……呃……”
“格兰亚王国？”
“对，就是那个王国。”何南点头，“他们和魔王军交战的状况如何？”
“据最近从那边来的人说，几周前，费吉尔王国和苏佩雷克联盟也加入了格兰亚的对魔王同盟。”史蒂拉说。
又出现了两个完全陌生的地名，何南决定不追问它们究竟是什么状况。
“看样子，魔物不仅是给格兰亚王国带来了麻烦啊。”奇易说道，“对于所有人来说，它们都是个威胁。”
“而且，传说中的勇者又一直没有什么作为。”史蒂拉补充道。
何南只觉得自己被迎面捅了一匕首，不由得苦笑起来：“之前魔王就是因为王国的攻打放松了寻找勇者吧？”
“是的——现在也是。”史蒂拉的声音听起来没有什么波动，“因为对魔王同盟增加了兵力，所以我们离开魔王军阵地后，追兵很快就停下了。”
“……”也就是说，虽然不是直接的，但他的确被救援了。
“与此同时，古道上下的植物腐坏得也更加严重了。”奇易补充道，“除了这个村子……几乎没有村子幸存。”
原来如此。
难怪他回来后，总觉得村子里的人又变多了。
“看样子土地的腐化，不只是魔王所说的原因啊……”何南若有所思。
史蒂拉瞪大了眼睛。
“你居然相信它的鬼话？！”她猛地站起身，“真不敢相信！”
……啊，生气了。
何南想着，发现自己居然有些无动于衷。
“以现状来看，它的说法更符合现状。”他说，“否则，河流尽头的洞穴边就该是你们最后的避难所才对。”
史蒂拉恶狠狠地瞪着他，她张嘴，却一时之间想不到反驳的话语。
“抱歉啊，史蒂拉，我看事情的和这个世界的人有所不同。”何南耸了耸肩，“不过，认同那个说法，并不意味着我要站在他们那边。”
“这、这样吗……”
“都已经进行到这里了，总不可能半途而废吧？”成为勇者的少年一脸理所当然地说，“我可没有临阵脱逃的习惯。”
史蒂拉看起来多多少少安下心了，奇易这才又一次插口道：“所以，要做的事没有改变，是吗？”
“……是的。”摆在他眼前的必行之事，“之前……我太过急躁了。”
太过急切地想要结束一切，到最后几乎只是为了前进而前进，尽可能把自己的可能失败的念头驱逐出脑海。
史蒂拉和奇易都在静静地注视着他，从何南拒绝停步休整开始，她们两人都多多少少察觉到这点，只是她们对此有着不同的观点，到最后，想法相互抵消，最后的结果就是何南甚至没有察觉到自己的焦虑。
“必须得做些什么”，当时的他只是这样想着，只凭借着冲劲不断向前，结果就变成了现在这样。
“我不会再重蹈覆辙。”何南说，“现在，对我来说最重要的，是拯救这个世界。”
奇易的眼睛忽地亮了起来，她问：“那么你已经有想法了吧？——接下来要怎么做？”
“这个，还得问问史蒂拉才行。”
“我？”兔子战士一脸诧异，“你要问我什么……？”
“城市，在你说的第二大国家格兰亚里头，应当有大型城市吧？”
“当然有啊。”史蒂拉说，“古道上下严格来说算是相当偏远的地方，真正的大城市都在——”
“停，就算你说了地名，我也不会知道是在哪里的。”何南连忙制止了她，“我只是想问，距离这里最近的图书馆在哪座城市？”
“这……那个，应当是特雷斯……”史蒂拉想了想才回答道，同时脸上又不由得露出困惑之色，“为什么要问我这个？”
“我想搞清楚自己的力量到底是什么。”何南说，“唯有清楚这点……才能更好地利用它们。”
“你之前不是弄明白了吗？”奇易也一脸困惑，“说能量什么的……”
操纵能量。
那是何南得出的初步结论。
“是啊。”何南爽快地说道，“不过……这之中，一定还隐藏着什么。”
他要寻找的就是那个“什么”。
对于它，他心中已经多少有了些想法，去图书馆只是为了确认这一想法而已。
“既然如此……那么，我在特雷斯有个朋友，或许能够帮上忙。”史蒂拉说道。
“咦？你在别的地方还有朋友啊？”何南惊讶地眨了眨眼。
“……那当然！”
啊，又生气了。
何南能理解她生气的理由，只是由于外貌的缘故，他始终无法把史蒂拉和根源世界的“人类”等同起来。
“好啦，既然决定了，就赶快准备上路吧。”奇易打了圆场，“亚音的村民应该也准备离开村子了吧？我听之前村子里遇到的兄弟说的。”
他们也随着土地的腐坏来到了亚音村。
“嗯……的确也是……”史蒂拉扭头看了眼村子，低下头，“这里又要荒废了。”
声音平淡，却也掩盖不住低落，何南忍不住想出声安慰，她却抢先一步自己回过神来：“既然我们也要离开，不如就跟他们一起上路吧，有勇者在队伍中，大家也会安心。”
“啊，好……”何南也找不到拒绝的理由，“拜托你安排一下了。”
史蒂拉点了点头，转身就准备离开，然而却在这时叫住了她。
“史蒂拉，那个……”兔子战士有些惊讶地回身，就看见何南困窘地抓着头发，“对不起，我输了。”
这是她第一次听到来到这个世界的勇者，真心实意地向她道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