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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老白家回来，我又陷入了整夜失眠，所有的画面纷繁杂乱，不停在我脑海里飞旋，我拼不出故事的完整真相，又陷入了对未来的迷茫。
第二天起床去上班，照例是写不完的尽调报告，还有看得我脑壳痛的案卷。
又是浑浑噩噩好几天过去，走路带风，八面威风，那种电视剧里的律师，跟我没什么关系。哪怕是贺律师那种踩着恨天高，游刃有余，也望其项背。我已经陷入了自我怀疑，然而生活走上无聊的正轨，就更无聊了，每一天味同嚼蜡，当律师这个选择，到底是不是个适合我的选择？
“你这两天工作进度不行啊！”顾檐翻看着我交过去的尽调报告，鉴于写这玩意的无聊程度，堪比把你关进黑屋子里，让你24小时不间断看新闻联播，我就不一一细讲我是如何写完这堆报告。
“大哥，你行你上啊！我连郝楠那份都做了！怎么才叫行！”我愤愤不服。
“算了算了，没工夫跟你磨，等这个项目完成的复盘会，我再跟你说。胥灵和摩根准备投绿树了，下周开始进驻绿树集团做尽职调查，我们要对接他们准备应对，你先按照他们的尽调清单做一份应调目录，把高危项资料、机密资料都给标出来，我们跟他们法务部、业务部再会商应调定稿，尽调合规他们法务部会做，你到时候给他们一份指导意见。另外，胥灵是上市集团，他们那边给的投资方案要进行备案和公告，我们还要给绿树的公关部那边做下公关合规培训，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都要讲清楚。”顾檐絮絮叨叨安排了一大堆的事情。
讲道理，这个拉胯的四人团队能干完？
“应调目录什么时候给你？”我问道，干什么不重要，啥时候交差最重要，这决定了我是用脑子做还是用心做。
“明天中午之前！”顾檐火急火燎地说。
“大哥，你在逗我吧，尽调清单22页，你让我明天中午给你，请问我是长了三头六臂还是神仙尊容，让你误会我有能耐明天中午之前一个人搞完可能大几十页的目录。”我听完就崩溃了，这工作量不啻于要作家一天之内写八万字，让搬砖工人一个人扛三百斤砖头，我能做完我想让顾檐跳深圳湾！
“你不逼自己一把怎么知道自己不行？！再说了，你做完之后我要过一遍，万一不行还得重做又是一天时间，下周一就要交差，今天周四了老兄！老宋那边留给我们准备的时间本来也不多，你以为客户都按着你的时间表来！你还没混到楼上那俩的咖位，就老老实实拼命吧！”顾檐没事净喜欢说大实话，这话听着刺耳，却也是这么个理。
我在心里骂骂咧咧，拿着下载了尽调清单的U盘出去，这年头云盘在线传输再逆天，也还是防不住无孔不入的黑客，重要机密资料还是用最传统的笨办法传递。
回到电脑前，我泡了杯咖啡，打开清单仔细看，乖乖，22页清单要的可不少，上到公司架构及管理层背调，下到财务、业务报表、合同，我还没见过绿树集团长什么样，就要我对着清单做应调目录，那就好比我没见过相亲对象可我明天要知道她胸前长没长一颗痣。
商事律师这活儿是人干的吗？
顾檐你不如一板砖拍死我来得痛快！
我咬咬牙，罢了，不如去问问楼上的贺律师，有没有好办法。
刚走到楼梯前，就看见贺云罗顺着楼梯下来，对我打招呼道：“虞律师，上楼呀！找我吗？”
我一看她春风满面的样子，手里又拎着一个紫黑色的公文箱，估计有事要出去，笑笑说：“去洗手间，想问题想迷了，没看路走到这里来了，你是要出去办事吗？”
贺云罗拍拍我的手臂，说：“是呀，今天有个仲裁，三千多万的标的，我赶着去。你呀，好好看路，想问题不急这上厕所三分钟，我走了！拜拜！”
她抖抖手指对我拜拜，风一样消失。
我这找外援找了个寂寞，那要不然就顶着狗顾檐一顿数落，再去问他怎么办咯！
“那个，我对绿树不熟悉，对他们空调家电行业也不熟悉，你有没有他们的其他资料或者行业研究报告给我参考参考。”我理不直气不壮地问顾檐。
“我说你这一个多月都干嘛去了，这些功夫自己不知道做吗？”顾檐果不其然开始数落我。
“行业研究报告稍微顶用点的8000一份，买不起……我就看了点商业评论文章……”我的声音低得自己都快听不见了。
我当然知道要做功课，问题是，这不是我在锦森时期，我说要什么研究报告，行政那边立刻给我办好报告或者论文采购，要不然就是直接我买完了去报销，现在要我自己出钱，以我背负百万债务的现状，我花个小一万那是真的要掂量掂量生活成本的。
“早不问我要，这一天功夫，我看你是真够呛！发你邮箱了，自己看着办！”顾檐的语气还听起来有那么点恨铁不成钢的意思。
我回去打开邮箱，11份行业研究，基本上每份一百多页起跳，一千多页，我想原地去世。
我似乎可以预见我明天中午交差时，顾檐看着我的应调目录挠墙抓狂的表情。
现在谁能告诉我，律师如何做到立刻马上神速了解一个领域？
我在锦森的时候我只需要了解医疗领域，法务工作干得风生水起不是问题。可是换成了家电，我不了解他们的供应链周转模式，看不懂他们的商业结构形态，这要我找出风险点标注，和瞎子摸象有什么区别？
我盯着电脑盯了十分钟，这回一点头绪都没有，在锦森集团做得轻车熟路的应调目录，我竟然在抓瞎！
“我到底是不是干这块的料？”
“这到底要怎么下手？”
“完犊子了，这点事就难倒我了！”
……
不行，当过法总的女人绝不轻易认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