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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醒酒了嘛？”
顾檐第一句话劈头盖脸，有点像领导视察工作。
“嗯，干嘛，今天周六诶，不会现在就要去律所吧，你放心我不会反悔的！”
我嚼着一嘴饺子，腮帮子鼓鼓囊囊，说话都有点含含糊糊。二选一我选择接顾檐的电话，起码接他电话我不必因为生气浪费老哥煮的饺子。
“就是问问，没别的意思，上班的事情，等你处理好现在的事情再说。我跟贺律师大致商量了一下，对外title是高级顾问，实习期我挂你的指导律师，该教你的我肯定都会不遗余力，月薪一万，五险一金全交，完成我分配的工作任务就行。你自己带来的案源，实习期你是没办法独立做，也暂且挂我名下，我跟你四六分成，你六我四，等你拿到独立执业证以后，你要是不想独立，可以继续干几年授薪，干到你想独立执业为止，最长不超过三年。ok吗？”顾檐认真起来，倒还像那么回事，重点清晰，条理分明。
竞业禁止补偿金比我工资都高，还好我不是毕业就当实习律师，我记得我那会儿投简历律所给的offer工资才三千出头，大所也就五千而已，真的会穷出眼泪。
“没问题，又不图你这点工资。唯一不爽的就是，你丫的居然占我便宜当我师父，我要是没有成为牛逼大律师，就是你教得不好，我逢人就说你是我师父！”我在电话里恨恨地念叨。
“切，你没出息我还嫌丢脸，好生歇着吧，消停了给我电话，带你先去律所转转。挂了，拜！”说完他就挂了电话，连个象征性地好好好嗯嗯嗯都没有，干脆利落。
我放下电话，给他的手机号码一个备注：湛泸师父顾檐。
“吃完了吧，吃完了我洗碗去！”舒予阳盯着我的空碗半天，一副要跟我抢食的表情。
我心安理得把碗推过去，像个大爷一样啜牛奶。
“你真打算去当律师啊，我怎么那么不信呢？还给顾檐打下手，你失业失恋，也不用这么自暴自弃啊！”我哥恨不得扇我几个耳屎把我扇醒，我这个状态看起来就像酒没醒透。
自暴自弃，这个选择听起来那么下下策么？
“不然呢，你诊所缺法务吗？每个月五万，看你面子上打个六折，去你那儿坐着。”我没好气地反问他。
“我要融资成功了，让你来就来，现在我天天都为现金流发愁，请不起你，大虞总！”我哥白我一眼，比村头二寡妇翻年轻小村花个白眼更难看，他有时候真是比个碎嘴婆娘还讨厌。
在一旁洗碗的舒予阳好声好气地说：“你们兄妹俩这么喜欢斗嘴吗？其实换个环境工作我觉得挺好的，说不定心境开阔，现在这点挫折都不算什么了！”
“听听，听听，人家说的这才叫人话！这才像个哥哥的样子！”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我现在对舒予阳的反感进一步下降，两相对比，明显他比我哥强那么一丢丢。
“那行啊，他是你大哥，我可以当二哥。”
嘿呦喂，舒予阳真的是有杆儿直接爬，不带一丝丝犹豫，我可服气这脸大的！
“二哥好！”他敢提，我就敢叫。
“你们两个小王八犊子，够可以的，行，以后她归你你管，头痛也别哭着喊着给我打电话，喝成憨批被人欺负，直接奔他那儿，滚滚滚你这没良心的妹妹！”我哥嫌弃得就差直接把我当抹布扔出去。
还好，再怎么落魄，终归我还有一个家，不至于虎落平阳卑微到尘埃里，求命运放我一条生路。
我拨通了周裕宁的电话，那边只响了一秒就接通。
“星河，是在你哥哥家吗？我现在过来接你！”周裕宁很平静地说。
在吃早饭的时候，我已经划拉了微信，整夜他就发了三条微信，问我在哪里，分手是不是认真的，什么时候回家。
“不用了，我带我哥陪我一起收拾我自己的东西，我搬回他家。你给我买的所有东西都还给你，我只带走我的衣服，股权还挂你名下，分红到了给我分就是，这个月家用我包了，车是我买的，我开走。”我也没有任何含糊，直奔主题。
“我们这四年，在你这里，一点留恋都没有？”周裕宁不甘心地追问。
“从你谋划要毁掉我的职业生涯开始，就应该知道，我绝对会选择跟你鱼死网破！”我坚决地说，一个跟我在一起四年的男人，连我什么反应都预料不到，那这四年当真是喂狗了！
“我在你心里，比不上一份工作？虞星河，你到底有没有爱过我！”周裕宁问出了无数分手男女最俗气那句话。
我听到的时候，差点给恶心吐了，径直挂掉电话，眼眶一酸，这几天怎么总是动不动就想掉眼泪，我用力吸一口气，抬头看了看天花板，强行把眼泪咽下去。
“走吧，跟我去周裕宁家搬东西，他要敢拦着我搬出去，你俩给他打进医院我出医药费！打进看守所我出钱保释！”我站起来，豪气冲天地说。
我们仨直奔周家，我走在最前面，我哥和舒予阳走在我身后，这就跟大姐大带着两个帅气保镖出街一样有范儿。到了他家，我用钥匙打开门，他正坐在客厅喝闷酒，茶几上放着快餐、烧烤和空酒瓶子，一片狼藉。
周裕宁憔悴地转头看向我，那一瞬间，我有点心痛。
“我要怎么做，你才原谅我？”他发白的唇，问得字字锤心。
我别过头，扫视了这个家一圈，心痛渐渐拧成心软。
书房里，我打开的电脑，还亮着屏幕。
“如果我用你对我的方式对你，你会原谅我吗？”我颤着声音问。
四目相对，一切尽在不言中。
“那能不能给我一个答案，你为什么不愿意嫁给我？”周裕宁追问。
我哥抢先一步，揪着他领子骂道：“有本事自己辞职跳槽，我妹要嫁你我绝对不拦！要她牺牲成全你，你算老几，我虞家当宝贝宠大的姑娘给你糟蹋，你不撒泡尿照照镜子问问自己配不配！你在锦森还比她低一个级别，要她丢了工作嫁你，你脸皮厚得原子弹爆炸都炸不穿！她头痛痛到吐的时候，你他妈人在哪里？我妹对你要求过什么？是豪宅还是上百万礼金，她就要个男人疼她理解她，而不是只会算计她！”
昨夜风雨，顷刻释怀。
“别说了。”我听不下去，自己拿了行李箱出来，默默收拾东西。
如果爱情能像合同一样条理分明事无巨细，我的合同可能只有一页纸，而周裕宁的合同会是一整本。
女人未到三十时，会渴望爱情，渴望与一个值得依靠的人步入婚姻。可过了三十还未结婚，就会发现，结不结婚一点都不重要，当你一个人可以搞定生活，而那个男人不能成为你的港湾，就成了你的风雨，你的负累，还不如单身，把时间挥霍在工作里。
离开周裕宁家前，我对他说了最后一段话：“周总，我本来跟老白说，再干两年，等公司度过五年稳定期，我想去其他上市公司做独董，卸任法务部总经理，清闲一些，我好结婚生孩子。我不是不想嫁给你，是不想现在嫁给你。也好，都解脱了。你让我，对爱情，对婚姻，都死心了！祝你找到另一半，早生贵子！”
站在旁边的舒予阳看着我，接过我手里的行李箱。
……
一个月后，我成为湛泸律师事务所的一员。
锦森集团董事会改选，公报的董事名单里，赫然列着周裕宁。
原来，一箭双雕，干掉了我和孟旭日，他取而代之。
但我在公报之前就知道了结果，好巧不巧，又那个“梧桐树秘闻”的公众号，提前爆料。
爱与名利，不可兼得。
或是此时的我，不配兼得。
在我看到爆料那一天，我给老白发了条微信：周裕宁非良将，务必小心为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