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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哇，我都不知道你们早就交过手了。”顾檐是真的意外，他以为贺云罗只是对锦森集团有所企图。
“交手？算不上，没见上面，但相比其他尽调那家公司的法务也好律师也好，只有你一个人发现问题，很难不让人印象深刻。”贺云罗端起酒杯，抿了一口，话锋一转说：“锦森断臂求生，舍弃你，绝对是最大的错误。”
“贺律师抬举我了，我要真的厉害，也不至于败给周裕宁，我的席位，都被取而代之。”上次喝醉酒，我并没有详说离开锦森到底怎么回事。
“哦？看来锦森是个有意思的地方啊！怎么一回事？”贺云罗细长的眉尾一挑，看得出来对这个事情很有兴趣。
这时的我对她毫无戒心，坦然将前因后果说给贺云罗听，娓娓道来，也说了很久很久，贺云罗静静侧耳倾听，顾檐倒是满脸没兴趣的不耐烦。
“你的问题，不在于错信周裕宁，而是长久温水煮青蛙，失去了对危险的警惕，所以你的那位朋友才会说你，没有对抗风险的心态。不过这都不是问题，当了律师，每天都是如履薄冰战战兢兢，很快你就会习惯枕戈待旦，看山不是山，看山亦是山。”贺云罗依然带着笑意。
我很难想象，一个整天枕戈待旦的职业，她还能如此温柔从容。
“早点回去吧，明天十点去见安总。”顾檐非常没有情调地打断了我们之间的闲聊。
贺律师看着顾檐，反问：“天涯资本的安然？你哪家顾问单位在找PE?”
光听个姓氏，就知道是谁，贺律师对投融资圈的熟悉程度，高得可怕。
“千年老二，绿树集团啊，准备做Pre-IPO轮，到处撒网，又挑投资人，给他们做反向尽调呢。”顾檐点点头。
“董事长是叫，宋岩沙？！一个挺文青的男人。回头引荐一下，我刚好也有几家机构，想投Pre-IPO,回去可以帮他问问，看能不能牵线搭桥。”贺云罗说。
没见过居然知道这位宋总是什么德性，我不禁对贺云罗有了更高的兴趣和好奇。
顾檐把自己的鸡尾酒一口闷，捏了捏自己的鼻子，回答：“就是他啊，看来文青真是出了名。明晚吧，福田那边他有个私人会所，小桥人家，七点钟，等会我发地址和访客二维码给你，过来吃个饭认识一下。”他对贺云罗说完，转头又嘱咐我一句：“你也来。”
“行！”我一口答应下来。
喝了酒，自然不能自己开车回家，我和顾檐各自叫了代驾。
回到滨海花园，老哥在洗碗，舒医生在拖地，这场面看起来分外和谐。
“我明天不回家吃饭啊，晚上有饭局。”我跟老哥说。
我哥在厨房里就开始叨叨上了：“别喝酒啊，敢喝打断你的腿！”
舒医生拖地刚好经过我身边，站直了扶着拖把冲厨房里说：“那你现在过来打吧，她身上有酒味儿。”
“舒医生，你？”我要是手里有那个拖把，我现在就想打他的嘴，怎么就那么多嘴！
“叫二哥，你自己认的。”舒予阳笑靥如花。
好好一个大男人，怎么就碎嘴子呢！
于是，直到我上床睡觉，我大哥和这位二哥加起来叨逼叨了两个钟头关于酒精加剧偏头痛病情的医学知识普及，上到柳叶刀论文下到临床病例，两人一唱一和给我来了个遍。
好不容易指天誓日涕泪齐飞向他俩保证绝不喝酒，请二位哥哥放过我吧！
周裕宁的微信来了：星河，我想你了。
造孽啊造孽，看到这条微信，我竟然该死地心痛。
贺律师今天提起那家公司的尽调，起初我想尽办法也无从下手，总觉得那家公司没有吹得那么牛逼，可是苦于找不到证据，自己埋头在书房里抓狂。周裕宁让我坐他腿上，一手搂着我，另只手带着我翻报表，从原材料采购到成品率之间的巨大落差，发现了问题，告诉我去厂房里做摸排。我套着隔离服在生产线观察走廊里，连着走了三天，就看质检线的合格产品量，抓住了他们的在报表上虚标的成品率。那几天一回到家，脚都站得红肿，周裕宁给我用艾草烧热水泡脚。
一念至此，我该不该，能不能，要不要，原谅他？
这个念头在我脑子里浮现时，我就开始辗转反侧了。
听我说到这里，林桑桑跳了起来：“这种人你竟然还想过原谅他？你是不是脑子有泡！我觉得我已经很包子一个人了，你居然比我还包子！”
在那段时间里，我不时在这个问题上纠结，置身事外的人都会清楚知道，我与周裕宁不适合，可四年的感情，又怎么会轻而易举烟消云散。总会想起他的好，而那件事给我的痛，又变得更深刻，我只恨自己酒喝得不够多，还要为此睡不好。
第二天，我顶着俩巨大的熊猫眼去上班，整夜没休息好，一斤大牌粉底液遮瑕膏都盖不住黑眼圈。
“叫你早点休息，回家还熬夜煲剧，有点出息行么？”顾檐一见我就开始数落上了。
“关你屁事！”我横眉冷对，不想解释。
“材料呢？”顾檐还不忘昨天交代给我的任务。
“见安然还要材料，你当我刚毕业愣头青么？”我怼了回去，什么活儿该干，什么活儿不值得我浪费时间，我还是心里有数的。
顾檐拿我没辙，就当没说过这话。
十点我俩准时出现在天涯资本的会客室里，许久不见的安总把我们请进了贵宾会客厅，行政端来三杯上好的咖啡，我们一人一个沙发座椅落座。安总比孟旭日年纪稍长，四十出头的光景，所幸发际线没有后退，鼻梁很高，有点像混血。
“顾律师好，哎哟！”安然问候完顾檐，看见我立刻意外了一下，可并没有露出任何意外的表情，只是瞳孔微微一闪，笑着说：“莫愁前路无知己，天下谁人不识君，虞总，哦不，虞律师，又见面了。”安然这话听着让我浑身不自在，暗含讽刺，又挑不出毛病。
“你们文化人啊，就喜欢拿我开涮！”我不软不硬地顶了回去，这油腻老男人居然对我一点客气态度都没有。
“哪里敢在你面前班门弄斧，昨天顾律师打电话，说带个同事来，我可没想到是你，要早知道你要来，我得沐浴更衣焚香斋戒，小西天那么大尊菩萨，见一面不容易哦！”这老狐狸依然话里藏刀，对我这幅态度，多半孟旭日在他跟前玩命抱怨我，以他跟孟旭日好到快穿一条裤子的尿性，膈应我也实属正常。
顾檐意味深长地盯着我，一看这情况，不太妙啊！敢情我跟他还有私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