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桥人家位于福田一个盘山而建的住宅小区绿化花园深处，大门位于小区内部，上面也没有招牌，只有一个古典的拱桥logo,大门紧闭，需要扫描访客二维码才能进去。里面的装潢并不富丽堂皇，但一眼能看得出来价值不菲，一进门就是数十年陈化崖柏雕刻的关公，一看底座上镂刻三个字“黄榕国”，根雕大师的作品，好家伙这玩意能顶深圳一个厕所了。崖柏两边左右各有一个高脚花台，摆放着简约的中式花道瓶，不知名的花木搭配，但构图很别致，清雅秀丽。
“宋总好，这位是虞星河，虞律师，刚刚从法务转律师，在我的团队里。”顾檐见到宋岩沙，两人互相握手拍肩后，他向宋总介绍我。
宋岩沙长得高而且极痩，戴着一副眼镜，确实很像个文质彬彬的书生。
他见我第一眼，便道：“久仰。”
我尴尬地笑笑，伸手以示礼貌。
宋岩沙与我握手后，做了个请的手势，说：“我们做企业的都明白那事情怎么回事，虞律师不容易，越挫越勇是真强者。”
兴许是上午刚经历安然的不待见，宋岩沙的友好态度令我还有些不适应，往茶桌前一坐，竟不知道如何回他，用了最万能的两个字：“谢谢”
说话间，门外传来高跟鞋的声音，娇兰的迷夜橙花香水味飘来，那是一种木质香与橙花交织的独特香味，而我身上是娇兰的蝴蝶夫人，另一种木香与橙花、橡苔交织的香味。她被侍者引进来的时候，我站起来，两人遥遥相望，彼此会心一笑，我们身上的香味应该互换。她的味道，显得比我年轻有活力，而我的味道则宛如一个四十的老上海气质女明星，她穿着一件软丝苏绣旗袍，款款而来，气质完胜，穿黑色西装的我更需要她身上年轻有活力的味道中和锋芒毕露。
“这位，就是贺律师？”宋岩沙看到贺云罗，就像我第一眼看见她一样，两眼放光。
坦白说，贺云罗也没有美到惨绝人寰的地步，可是她一出现，就感觉周遭黯然失色，她一人在闪闪发光。
“宋总，您好，神交已久，终于有机会见面，心有所念，有人成全，真是莫大的幸运。”贺云罗走到茶桌前，笑着说。
宋岩沙赶紧放下手里拿着的茶壶，站起来握手道：“能被贺律师引以神交知己，才是宋某莫大的幸运。踏破铁鞋无觅处，见面全不费工夫。”
文化人的会面，显得我这个只会说“谢谢”的人尤为无趣。也不是我念叨不出这几句诗，而是总觉得说出来怪怪的，像在附庸风雅，可他俩这么一来一回，聊得浑然天成，一点都不做作。不过，这俩人跟地下接头党对暗号一样，我有点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不知道他俩在说什么。
“你们之前有交集？”顾檐好奇地问，问出了我的疑惑。
“每一年的中国TMT行业峰会，他在科技分会场，我是在传媒分会场，人工智能方面的话题，少不了互相点评一番，但就是只能隔着屏幕遥遥相望。不过宋总本人比屏幕上看，更帅！北大才子，果然名不虚传！”贺云罗这个彩虹屁拍得我直呼内行，把人里里外外都夸了一遍。
“谬赞谬赞，不及贺律师对人工智能领域的见地深！当律师的能在这一领域有研究，太厉害了！”宋岩沙双手抱拳，表示甘拜下风，然后笑着话锋一转：“听顾律师说，融资的事情，贺律师愿意帮帮我？”
“哎哟，真抬举我，帮忙不敢当。我有个玩得不错的朋友，胥灵的投总林见溪，人还不错，胥灵资本盘子不算很大，投资一向很专业很靠谱。他们刚好最近打算投个备上市项目，冲冲业绩，不是那种上市就退出套现的。胥灵集团是国内最早一批做国产车研发的企业，智能汽车也是未来的大方向之一，所以胥灵想投一个跟人工智能领域接近的行业，互相扶持。”贺云罗微笑着说。
宋总给我们一一满上茶，缓缓地说：“又见溪山改旧观，雕栏碧槛今已矣。林见溪……我猜他应该出身书香世家，这可不是普通人家取得出来的名字。胥灵的投总有好几个吧，我认识另一个，姓江，江水清江总，这个人，出了名的风流，不过眼光很独到。”
不管是中国还是欧美，投圈里总是会分蓝血与暴发户，蓝血们有着自己的规则和坚持，守护着某些分寸默契，但暴发户则敢于扬帆起航寻找新大陆。这两个圈子，没有说谁比谁强，但两种行事方式，意味着需要在接触前心里有数。宋岩沙去试探对方是否出生书香世家，一看就是跟投圈打交道的老江湖，在试探对方属于什么派系吗，言下之意，如果不是他的菜，他就不打算接触。投圈说大不大，说小不小，是个很奇特的利益江湖。
贺云罗举着骨瓷小茶杯，轻轻摇晃了片刻，看着宋岩沙的眼睛，才说：“江总我也认识，他是胥灵分管投资的副总裁，也是映日的LP,我们打交道也不少，胥灵很多项目的尽调，都是他跟我对接。江总主要负责审项目，谈项目都是下面各个投总负责，但林总不一样，朋友比较广，他如果看中，就算胥灵不投，也会自己找其他资本投。对他来说，好项目绝对不放过。”
每家公司或者集团的高层，一板砖下去全都是正副各种总裁。集团内分管各个事业部的集团副总裁，级别和地位未必高于事业部的部门总裁，集团副总裁有些不掌握实权，纯粹就是摆在位置上好看，而事业部的部门总裁都在一线干活，部门生死存亡系于一身，无论是待遇还是级别，也就比集团副总裁高，不过也有些企业是平起平坐，比如这个胥灵集团。要是周裕宁在胥灵，那地位就会比我高。所以，宋岩沙认识的这个江水清，应该是林见溪的上级或者平级。
初来乍到，两个陌生人的名字进入脑海，难免让我有些懵逼。然而我从贺云罗这话里，听出来一个意思，这个林见溪是投圈的掮客，吃资源饭的。
“哦？看来，必须要见一见咯！”宋岩沙听到这话，明显兴趣就被高高勾起来。
宋总这个反应，我就有点看不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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