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书连载自免费原创小说网站”不可能的世界”www.8kana.com，中国最有爱的年轻小说网站！各大市场下载官方免费APP，享最快更新。
我有种一顿操作猛如虎证明自己二百五的感觉。
看我久久不说一句话，路明起身拿起钟锤，无奈地说：“你抽空约老白聊聊，看看还有没有转圜的余地。”
“路总，还有件事，我们集团加入互不挖角协议的事情，你知道吗？”我从懵逼中清醒过来，蹭地站起来问。
路明眉脚微微一动，他是个喜怒不形于色的人，这一点点微末的表情变化，让我又有一种不详的预感。
“几个大集团牵头操作的内部协议，你怎么会知道？”路明对我问题这件事的反应，很意外。
这几天，大家都互相之间给了不少“surprise”，足够刺激一波速效救心丸的销量。
“我不但知道，还看到了名单，第八行是你的名字，第九行是我的名字，第十行是瞿眉。这种涉及横向垄断的内部协议，没过我的手，悄无声息就加入协议，集团里总的有个操作协议的话事人吧，不是你，是谁？或者说，谁决定L9级别里加入我们三个的名字，老白嘛？”问这个问题真的让我鼓起了这辈子最大的勇气。
从我知道《法律意见书》里被删了一段，我就清楚，我已经全无后路了。
我就像砧板上那条奋力挣扎的鱼，手起刀落，挣扎得再厉害至多不过溅人一身血。
路明迟疑了一会儿，转身朝门口走去，遗憾地说：“我不能说。”
整个集团里，没有他不敢说出来的名字，除了他。
答案呼之欲出。
我整个人跌坐在办公椅上，天旋地转的感觉，下意识摸出来布洛芬给吃下去，这是偏头痛发作的前兆。
我的办公室里需要带走的私人物品除了印着貂蝉的杯子和一支长刀研钢笔，剩下的就是占据大半墙壁的书，有些书是公司报销，有些书是自己自费，我也懒得去区分了，都留给后来继任者，当做薪火相传。以前偶有闲暇的时候，会玩一个叫王者荣耀的游戏，里面有个英雄叫做貂蝉，她的技能就是在一堆敌人间跳来跳去打出伤害，同时也能通过敌人回血，跳得不好当场暴毙，跳得好以一敌五。我常常觉得自己的工作和貂蝉很像，每天都在一堆敌人中间跳舞躲技能，还要把他们挨个收拾，稍有不慎万劫不复，可能我的貂蝉玩得真的不好，所以最终未能在这一次围剿中全身而退，落到现在这个下场。曾经有同事开玩笑说，我这么一个看起来油盐不进的人居然会玩游戏，有点不可思议，其实我也不知道自己还有多少不可思议的事情没时间去干。
瞿眉站在门口，敲了敲半掩的门，问：在吗？
我正盯着自己的杯子出神，一见是她，受宠若惊地又站了起来，说：“眉姐，请进请进！”
瞿眉万万年都是一身黑色职业装，要么小香风A字裙要么一整套西装裤，几乎见不到别的颜色，她年近四十，保养得当，看起来也就跟我差不多年纪。在集团里，她是跟我齐名的暴脾气，有屁就放，有话直说，但不同的是，在高管堆里，她比我更八面玲珑。而我对上对下，众生平等，该怼都怼。
“你的财务结算清单，董事会那边不回收你的股权，还挂周裕宁名下，离职补偿金按2N算，竞业禁止协议两年，补偿金每月三万，每月30日发放到你原工资卡。五险一金缴纳到本月，下个月起你最好自己缴纳。你申请的本月报销全批，补偿金一起发给你。这些东西等下你自己去行政部办理离职手续，都会跟你一一说明。有异议的话，现在就可以跟我说。”瞿眉坐下来，递给我一张纸，上面一笔一笔列明离职结算的各项费用，这就好像大好青春一笔笔作价贱卖，零零总总几十万就算了结一场孽缘。
“眉姐，我离个职还劳烦你亲自办结算，真叫我不好意思。”我拿着那张纸，一阵心酸。
“咱们还算朋友一场吧，你放古代就是御史、补阙大夫这类谏官，最不招待见的职位，却也不能没有。宁鸣而死，不默而生，还要忠臣不避重诛，真难为你了！”瞿眉用一段文绉绉的话对我致以高度同情，倘若你知道她毕业于埃克塞特大学古典文学系就不奇怪了，这个文学系诞生了JK罗琳，以及瞿眉这种学有余力还拿会计金融系第二学位的学霸，就更可怕了。但我挺喜欢跟她聊天，她是个很有想法的人，不随波逐流，对事情又有深刻独到的见解。
不像我那么无趣，且刻薄。
“你不好奇被诛的谏官是什么感受吗？”我问她。
“一则百死不悔，一则悔不当初。以你的性格，属于前者。”瞿眉这句话听得出不是恭维，也不含有任何曲意逢迎的成分。她看了眼我的桌面，又说：“钟锤还当真被路明要走了，我以为你不会给，你比我想象中豁达多了。”
“豁达？没能去敲钟，是路明的遗憾，不是我的遗憾，就当弥补他吧！”我笑着说，是啊，当年有多风光，26岁成为敲钟八人团之一，现在就显得我有多落魄不堪。
“你为什么最后关头改主意？”瞿眉也来问这个问题。
我苦笑着回答：“不管你信不信，我刚刚才知道，我是被改了主意，《法律意见书》里的隐形债务风险提示那一段被人删了，我也想问你，你怎么改了主意，批了收购资金。”
“删了？”瞿眉对这个答案很意外，略一沉思：“老白也不至于为了非要推进这次收购，搞这么无聊的事情吧！当时我放行，是考虑到财务部如果不腾出收购资金，董事会又同意收购的话，三年稳定期已经过了，老白一直存了增资扩股的念头，但现在这个阶段集团稳中求进，增资扩股万一发生募股不足，反而降低原有投资人信心，引发股价动荡，何必呢！两千万而已，对集团来说也就是稍微省省就能解决的事，没必要响鼓重锤。”
“你也觉得是老白啊，可我想不通，那个破药企买都买了，为什么把我推出去祭天。”我打破脑壳都想不通这个动机。
瞿眉意味深长地说：“攻占应天时朱元璋与洪武十三年的朱元璋，不可同日而论。”
“姐姐，说人话行吗？我一个普普通通的南方政法本科，不能跟你埃克塞特大学文学硕士相提并论！”我就好奇，埃克塞特大学文学系也教中国历史嘛，为什么瞿眉叨叨起历史来没完没了，全都是我的知识盲区，完全get不到她的梗！
你能懂我当时内心一万头神兽咆哮而过的心情么？活该我没文化，被人用那么低级的手段干掉！
“你想没想过，你有可能成为董事？”瞿眉凑近我，压低声音说。
“董事？”这回轮到我一愣。
人类这个物种表达意外的方式，除了一愣，就是二楞，也没有更好的表情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