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十七清晨，大理寺卿任翘楚的尸体被发现在官署外的草地上。这个在不久前被季倾城和千启夏当成诱饵用来埋伏云中剑的倒霉家伙最终还是没能逃过一死，在季倾城从帝都消失后的第二天晚上就被刺杀了。
“是獠牙鬼干的。”白雁书察看了任翘楚尸身上的伤口后说道。
南束素听到“獠牙鬼”这三个字，脸上出现了相当深重的仇恨，她说道：“卫长，獠牙鬼在帝都为所欲为已经很多年了……”
“是啊。”白雁书隐忍道，“我知道，南大人的死也……”
“季指挥使在的时候，尚且能够震慑这些家伙，现在失去了季指挥使，他们立刻就活跃起来了。”南束素咬牙切齿道。
对于季倾城的事情，白雁书同样感到十分难以接受。倒不是说经过了之前几次配合后他和季倾城的关系有多好，而是因为季倾城大概是唯一知道他的师父刘劲杉指挥使死因内情的人了，白雁书一直想找个机会向季倾城了解清楚这些，但现在这个希望却落空了。
季倾城，你到底在想什么啊？为什么你这样谨慎的人会在那天晚上孤身赴会以至于落入了荒芜的圈套？白雁书作为一个局外的旁观者，心中有太多的疑惑。
“卫长，代第一指挥使东城卫长到了！”六卫所的副长江树跑过来向白雁书报告道。
“她来了？”白雁书有点诧异，但很快就恢复平静带着下属前去迎接。
在见到东城卉的那一刻，白雁书心中有些震惊，因为她的穿着和季倾城生前一般无二，甚至也在脸上戴上了半副铁面。
“白卫长，你已经看过现场了，有何发现吗？”东城卉没有同他客套，一来便直奔主题。
“确认是獠牙鬼所为，致命伤在心口，长刀远距离一击毙命。”白雁书谨慎地回答道，“目前现场还没有发现其他荒芜逆党出没的痕迹，初步判断是獠牙鬼单独行动。”
东城卉径直走到任翘楚的尸体面前，她对白雁书说道：“这个大理寺卿任翘楚，就是我师哥之前和千启夏、茅据安一同围捕那个代号叫‘苍云’的逆党时所用的诱饵吧？”
白雁书想了一下后答道：“是，那个叫‘苍云’的逆党使一柄扶桑刀，精通倭刀术，是千指挥使以马术配合重刀击败的。当时四卫所和一卫所先后包围了柳兰坊的娼寮掩月湖，但却被半路杀出的獠牙鬼救走了人，还牺牲了四卫长。”
“这个掩月湖我已经让人去查封了，有关人等也在下狱拷问，相信一定能挖出一些线索来。”东城卉说道，“我师哥不在了，逆党今日应该会有大动作，白卫长，你们六卫所兵精将广，我想麻烦你们增加巡夜的人手和批次。”
白雁书犹豫了一下，看到了东城卉眼中的坚决，知道她为了给季倾城复仇已经不惜一切。
“六卫听从你的安排。”他回答道，“从今晚起我会亲自负责巡夜。”
“辛苦了，白卫长。”她微微感激地一笑，“我也不会让你们六卫所孤军奋战，在来此之前，我已经和其他各卫所的卫长们通过消息。从今日起，帝都加强戒备。”
白雁书没想到她竟然动作这么快，都已经和其他卫所打过招呼了，他试探着问道：“莫非你已经有对付逆党的对策了？”
“决战很快就会来的，白卫长，到时候还请你助我一臂之力。”她的语气很诚恳，让白雁书无法拒绝。
“只要能够打倒贼子恢复帝都的平静，白雁书万死不辞。”他凛然承诺道，但转而神色中隐隐露出些担忧，小声道：“我知道东城指挥使为季指挥使报仇心切，但切忌意气用事，小心堕入逆党的圈套。”
东城卉笑了笑：“多谢白卫长好意，但是我没有心情缓下来和他们再玩你追我逃的游戏了。荒芜逆党用得阴谋诡计，我东城卉一样用得。说实话，我师哥当初就是对他们态度太过暧昧了才会反受其害，对付这些家伙，唯有用雷霆手段。”
她说话时的语气丝毫不掩饰心中的刻毒和残忍，这让白雁书感到一阵不适应，同时也不免在心中感慨，季倾城的死恐怕把她塑造成了一个与原来截然不同的东西。
白雁书对这种感觉并不陌生，他身旁的南束素每当在提起父亲的死和獠牙鬼的时候，身上也会不自觉地冒出这种凶神恶煞的气质。
是的，凶恶的复仇之鬼。
“任翘楚这边就交给白卫长处理了，我还约了人，先走一步。”东城卉同他打了声招呼，便带着杨祁和亲卫队离开了大理寺官署。
“好，慢走。”
白雁书站在原地望着她的背影，不知为什么，心中总觉得有些许不安。
“卫长，怎么了？”南束素看他表情凝重，忍不住问了一句。
“东城卉和季倾城师出同门，但却像是完全不同的两个人。”白雁书缓缓评价道，“季倾城做第一指挥使时，即便我和他接触不是很多，但卫家山合作那次让我很安心。但是现在的东城卉，反倒让我觉得害怕。她太想给季倾城复仇了，或许接下来我们和荒芜之间会有一场血雨腥风。”
“我只希望，能够亲手杀了獠牙鬼，给父亲报仇。”她冷冷地说道，“卫长，今晚的巡夜我也要参加。”
醉风楼，兰露雅舍。
东城卉和千启夏站在房间的门外，一卫与三卫的卫士们正在屋内搜查翻找可疑之物。
“千大人，你与我师哥秘密同荒芜逆党商议卫家山合作一事时，就是在这间屋子吧？”东城卉对千启夏问道。
“是，我绝不会记错的。”千启夏肯定地说道，“我们就是在这里见到了云中剑的领袖顾宁曦，说起来季倾城之前也留意了这一个地方，这应该是他们原先在城中使用的据点。卫家山合作结束后，以顾宁曦的谨慎，一定是第一时间就转移了。”
“原来如此，来人，把醉风楼的掌柜和伙计全部都压回卫所下狱。”东城卉一声令下，谢全忠便带着一卫所的人去拿人了。
千启夏质疑道：“抓这些人真的有用吗？东城卫长，恕我直言，如果顾宁曦有心要藏住蛛丝马迹，不可能留下这些人在这里的。我想当初荒芜以此为据点时便隐瞒了身份。”
“窝藏逆党，一样是重罪，把这些人带回去严加拷问，哪怕问出一点点东西来也好。”东城卉冷声说道，“我就不信，顾宁曦能够真的做到滴水不漏。”
“对这么多人进行拷问，你不觉得这么做有滥刑之嫌吗？”千启夏不满地问道。
“笑话，我从黄大人那里继承了我师哥的权柄，有便宜处置之权。”东城卉瞥了他一眼，“再说这些人都曾经和逆党近距离接触过，岂能和一般良民同论？”
“即便是季倾城在时，也是反对这种做法的。”千启夏坚持道，“东城卫长，我知道你为他复仇心切，但季倾城一生都在为守护二字努力，你这么做与他本愿根本相违背了。”
东城卉甩手道：“就是因为他太过纠结于这些小节，才让你当有机可乘。千指挥使，不必多说了，你只要办到昨日你答应我的事情就可以了，若是千指挥使你与逆党旧情甚笃下不了手，我一卫所自己出手。”
千启夏叹了口气，向她行礼后退出了醉风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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