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易天琊打了个手势后，与关月冷一左一右贴着洞穴的墙壁朝小道分叉处那个守卫的人影扑了过去。
那名守卫先看到了右侧的关月冷，他露出了惊恐的表情，还没来得及拔出刀来，就被关月冷一刀削下了身前的半片衣裳。
一只手从左侧突然出现，扼住了那名水盗守卫的咽喉，把他的喊声给闷了回去。
“想活命就按我说的做。”易天琊的刀刃抵在了他的胸口，关月冷则是往左右巡视了一下，确认附近没有别的水盗返回到易天琊身边。
那个被擒住的水盗守卫眼中满是惊恐，易天琊不敢松开手上的力道，只是对他说道：“我一会松开手，你要是敢叫，我立刻杀了你。如果你想活命，一会儿就老老实实回答我的问题。我是荒芜的云中剑，说到做到。听明白了，可以眨三次眼，没听明白可以眨五次眼。”
那个水盗守卫与易天琊对视了片刻，眼中的惊恐稍稍退去了一些。他眨了三次眼后，感觉到几乎要将自己脖子掐断的那只手微微松开了一些，让他感觉好受一点了，也能够发出声音说话了。
“第一个问题，你们大王现在在何处？”
那个水盗转了转眼睛，却被易天琊瞬间又加大了手上的劲力，他赶紧再次眨了三次眼，同时用眼神表示自己愿意老实。
“我……我家大王在底下休息，这条道走到底看到一扇红色的大门就是……”那名水盗颤颤巍巍地说道，末了不忘补充道：“那儿可有大王的心腹守着，你们两个人……”
“没让你说的别说。”易天琊用眼神吓唬他，“第二个问题，你们从翎民村落里抓来的翎族小孩关在哪儿了？”
“翎……翎族小孩？”那水盗愣了一下，过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大侠你说的是云梦泽林里那些村子里的小孩吧？最近抓回来的一批，关在下头的水牢里。”
关月冷皱眉：“还有以前抓回来的？”
那人支支吾吾道：“之前抓回来的差不多都杀掉了……大概就剩两三个，也关在水牢。”
关月冷听了心中火起，她咬牙切齿道：“这么小的孩子你们都不放过，你们全都该死！”
“大侠饶命！”那人惊慌不已，“那些孩子的死都是我们大王害的，与小人无关啊！”
易天琊打断了他：“第三个问题，你把守的这个路口，除了往下走能到水牢和你家大王睡觉的地方，其他左右两个路口通往何处？”
“小人左边这个路口是通往聚义厅的，平时大王和头领们议事、论功行赏、论罪处罚都在这里，此时却没有人。右边路口是通往另一处上到地面的出口的，那边的出口紧靠着西边的船坞，咱们的船都停在那里。”
“你们有多少条船，岛上有多少人，分布如何？”
“大船两艘，可纳百人或数十马匹，快舟二十艘，能乘十人。”那人此时紧张劲已过，对答越来越流利，“岛上有三百余人，东头岗哨大约三十人，西头船坞守卫大约五十人，此地有两百余人，除去上头巡哨的，其余都在底下各洞中歇息。”
三百多人……也不是太多。易天琊心中暗忖，他犹记得在朔方与楚凌野决战那夜，顾宁曦靠着云体风身便一人杀尽了一阵整整百人的锦衣卫。而现在他和关月冷各有一柄荒芜古剑，两次云体风身，就算陷入围攻也尚有生机。
“大侠……”那名水盗看易天琊闭口沉思，心中不由得又忐忑了起来，只道他问完了便要将自己灭口。
“我不杀你。”易天琊说着松开了扼着他咽喉的手，却突然以掌刀在他脑后重击了一下。
那个水盗双眼一翻白，身子就瘫软了下去，易天琊担心发出异响，一把将他扶住，拖着他往通往聚义厅的那条道走去。
易天琊把这被击晕过去的水盗藏在聚义厅正中上首那把大交椅的后头，然后迅速返回去找到关月冷。
“真不杀他？”关月冷有些担忧。
“我们先去找到水牢，想办法把那些孩子救出来。”他说着往洞穴深处继续走去，“那个人醒来至少得天亮，天亮后水盗们起来活动，我们本来就藏不住。”
关月冷心中一凛，小声道：“那天亮之后，我们就得和他们决一死战了吧。”
“岛上的水盗人数也没有我原先估计的多，我们临机应变吧，或许找机会拿下那个杀生大王，也可以压制住他们。”易天琊说着自己的打算。
“那我们现在趁着他还在睡觉，直接突袭他不是更好？”关月冷问道。
“先确定孩子的位置，别忘了我们来的第一目的就是救那些孩子，”易天琊提醒她，“只有亲眼到水牢看一看情况，我才能决定下一步怎么走。究竟是该死守水牢入口保护他们等待风部的援军，还是先把他们从牢里救出来，想办法带他们到地面上。这只有等我们到了水牢才能做出判断。”
“我听你的。”关月冷点点头，跟着他往下深入。
这条小道的尽头豁然开阔，是一个石柱林立的巨大洞窟，洞窟的另一头有一条火光通明的道路通往一扇红色的大门，隔着很远易天琊也能看到那条道路上站着不下二十名守卫。
“那应该就是杀生大王所在之处。”他一边对关月冷说一边猫着腰移动，“我们先往左右找找看，应该还有一条道通向水牢。”
二人贴着这个巨大洞窟的岩壁缓缓行动，在往东绕了小半圈后，运气很好地发现了水牢的入口。
水牢的入口是一个阴森森的方形小洞，仅能容一人矮身通过，二人隐隐约约能够听到有水流声从洞内传来。
这条狭窄的通道内没有火把照明，只有在前方出口处有火光闪动。
前方的出口处有守卫，易天琊和关月冷都意识到了这一点，对方这样的安排可以使从小道内进入水牢的人在第一时间被里头的守卫发觉。
“准备好，这一架躲不掉。”易天琊与她商量道。
“我也没想躲。”关月冷握紧了手中的刀，“这些畜生都该死。”
“进去后我左你右，争取全部一击致命。”他说，“这里离水盗首领太近，如果动静闹大了会引来很多敌人。”
关月冷轻笑，用手肘撞了撞他：“你紧张了？你没发现，这个地方很易守难攻吗？”
易天琊经她一点，才瞬间醒悟，水牢如果只有这一处入口的话，他们只要占据了里面，确实是难得的地利。这个又矮又窄的通道都难以容许人快速通过，只要在一头出口处堵住，便是一夫当关的局面。
所幸此时水牢内的水盗并没有警觉，他们得以顺利地通过这一段窄路。
临近出口，易天琊同关月冷打了个手势后，猛然向前疾冲，关月冷紧随其后。
二人一前一后冲出窄道，易天琊往左，关月冷向右，两人刀光闪过，把守在洞口左右的两个水盗守卫一声未发便双双倒地。
收刀入鞘，关月冷和易天琊相视一笑，为直到此时一切进展的顺利感到欣喜。
易天琊从一侧岩壁上取下火把，执着火把往水牢内走，他没走几步便到了陆地的尽头。借着火把的火光，易天琊看见前头是一片不知深浅的水面，四个巨大的铁笼子被绳索半吊在水面上，铁笼的一小半浸泡在水中。
四个铁笼，每个都关着四名翎族村民的小孩，一双双稚嫩又惊恐的眼睛在铁笼内望着易天琊和关月冷。
关月冷害怕地抬手捂住了嘴，那些孩童都浸泡在冰冷的海水中，唯有胸口和脖子以上的部分露在外头。他们的脸色苍白，嘴唇都因为受冻而发紫。比起这些可怜的孩子来，她自己身上的那点寒冷根本不算什么了。
“你们别害怕，我们是荒芜游侠，是来救你们的。”易天琊用尽量轻柔的声音对孩童们说道，他再也顾不得许多，带着刀跳下水往四个铁笼子游去。
易天琊用刀劈开了铁笼子上简易的木锁，将那些翎族孩童一个个救上岸去，关月冷在岸边等候着，帮忙把被他送到岸边的孩子接上岸。
等将十六个孩子都从水牢中带到岸上，易天琊自己也疲惫不堪，他坐在入口边休息，仅有的两个火把都让关月冷拿过去给那些孩子们取暖了。
这里既没有能够生火的材料，也不可能让他们生火来取暖，关月冷只好让那些孩子围着两只火把坐在一起，聊以驱散一点寒冷。
她安抚好了那些受惊的孩童，然后转回来找到易天琊。火把留在了孩童们那边，她在黑暗中费了很久才找到坐在入口边朝她笑的易天琊。
关月冷在易天琊身边缓缓坐下，两人在黑暗中握住了彼此的手。
“一共十六个孩子，怎么把他们带回他们父母身边？”她既心疼又有些无助。
易天琊湿透的上衣早已脱下来，正丢在一旁的地上，他仰着头望着水牢洞窟漆黑的穹顶，说：“只能等到纸鹤他们来，在那之前我们要做的就是守住这个洞口。”
“嗯，我们一定能做到的对不对？”
易天琊柔声道：“不管怎么样，我们都会在一起。离天亮大概还有一个时辰，你累吗？累的话睡一觉吧。天亮之后，我们很快会被发现，到时候就是无休无止的战斗。”
“我不累，”关月冷轻轻歪过脑袋靠在他肩膀上，“可是我有点饿，也有点冷。”
易天琊苦笑着回应：“我也有点饿，来之前咱们可没准备好带干粮，真是失策。”
关月冷在自己身上的小兜里摸索了一阵，对他说：“我带着两张干饼呢，可是之前掉到海里也弄湿了，不知道还能不能吃。”
“能吃的话先拿去给孩子们吧，他们一定饿了很久了。”易天琊善解人意地说道，“我还能坚持。”
她点点头答应了，起身将两张干饼拿过去分给火把边上的翎族孩童们。
易天琊望着她的背影，心中思绪万千，等到关月冷回到他身边时，冷不防被他双臂牢牢地搂住了。
“月冷……”她听到这个大男孩在她耳边发出愧疚的低语，滚烫的泪水落在她的手臂上。
“你哭什么……”她轻轻抱住他的脑袋，“你哭了我会心慌的。”
易天琊咬牙啜泣道：“我让你受委屈了……”
她心中一暖，欣然道：“不怨你，天涯孤雪，生死相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