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倾城在局势上占尽了优势。易天琊看出顾宁曦其实是没有把握的，可她还是想试一试。他知道自己现在就是个累赘，本没有活下去的希望，顾宁曦能救走月冷他已经满足了。见到顾宁曦不舍得抛弃他，他不禁在心里为顾宁曦着急。
“你还记得我之前和你说的话吧！你什么都舍不得的话，怎么赢他们！”他拼尽全力大喊，“你带月冷走吧！”
顾宁曦冷冷地说：“你闭嘴，经过在朔方的战斗后你还不明白吗？我哪有抛弃同伴的习惯！你给我等着不许死，我这就来救你。”
她说着挥刀迎向季倾城。
“上次我已经告诉过阁下，如果是这样的状态，阁下在我面前没有任何机会。”季倾城遗憾地摇了摇头，身形一动，已然避开了寸樱刀的攻击，他手中的长剑取了一个危险的角度反刺向顾宁曦。
“奇怪我为什么不用附灵术？”
顾宁曦和季倾城错身的瞬间，她对季倾城说：“我有不得不这么做的理由，但绝不是你想的那样。”
她的后背被墨粼划出了一道口子，但因为事先就有所计划，这道故意承受的伤口很浅。借此机会，她成功地与季倾城对换了位置，同时把腰侧的古剑云鸣送到了易天琊手中。
季倾城看到她把剑交给一个不能动的人的时候没有丝毫惊讶，因为他对荒芜宗主们的佩剑有足够的了解，那并不是普通的武器。
“附灵术·云体风身。”
她和易天琊几乎同时念下口诀。
易天琊忽然觉得全身的疼痛感都消失了，伴随而来的是盈满四肢的力量。他一个弹身站了起来，挥着剑扫了一圈，凌厉暴虐的剑气逼迫得风还真和雷正楠等人都倒退了好几步。
“宁曦姐……”易天琊惊骇地望着顾宁曦。
“愣着做什么！还要我教你吗？”顾宁曦斥道。
“要反击了吗？我觉得我现在很强。”他自信道，右手拾起破月，左手握持云鸣，有些跃跃欲试。
“别乱来，云体风身只有一刻钟。”她小声说，“优先保护你的丫头撤退。”
“那真是可惜了。”易天琊恨恨地望着季倾城。
“即使现在的你加上我也没有杀掉他的把握。”顾宁曦提醒道，“我可没有后续方案来补救了，所以……抓紧时间！”
易天琊笑了一声，猛地突向季倾城。
季倾城不敢轻视此时的他，横剑谨慎地守住自己前方。刀剑相撞，季倾城被迫后退了几步。易天琊则是一击而退，绕开季倾城的瞬间归刀入鞘，然后冲向关月冷一把将她抱起，纵身一跃上了街边的屋顶。
加持了云体风身之后，他展现出的运动能力已经超越普通人类太多了。
“宁曦姐！”他对仍站在下面的顾宁曦喊道。
“老地方见。”顾宁曦冲他打了个手势，反向奔跑，雷正楠和风还真自知不是对手，根本没打算阻拦她，被她冲了过去。
季倾城望着她离去，没有追击的打算。
“卫长，就这么放他们走了吗？”谢全有些不理解，“那个女人可杀了我们不少人。”
“獠牙鬼和其他人都还没有出现呢。”季倾城冷静地说道，“这种时候见好就收吧，不要自乱阵脚。”
听他说道獠牙鬼，谢全一震，问道：“卫长，我们都没有真的见过獠牙鬼，难道獠牙鬼比那个女人还要厉害吗？”
季倾城看了他一眼，说：“我见过，就在不久前。”
佛像前熏香烟雾缭绕，跪拜在蒲团上的老人看起来很是虔诚。
季倾城身形笔挺地站在佛堂的门口，静静地看着黄岑贤的背影，他很有耐心地等待着。过了好一会儿，黄岑贤的声音传了过来：“倾城，有什么事就说吧。”
“四卫长茅据安死了，我与荒芜的刺客在柳兰坊有交手，伤了两个，没能抓到人。”他简短地汇报了情况。
“茅据安的事情我听说了，他死在你面前？”黄岑贤没有回头，但季倾城能感觉到他的怒意。
“是。”他承认道，“獠牙鬼潜伏在侧，趁我与茅卫长谈话时出手袭杀了他，一击得手全身而退。”
“你没能留住他？”黄岑贤的语气里充满了质疑的味道，“你的剑术难道还比不上獠牙鬼？”
“事发突然。”
黄岑贤沉默了一下，没有再追究，而是话锋一转：“那柳兰坊呢？伤了两个逆党，居然留不住？”
“一卫兵力有限，逆党的撤退很有章法。”他解释道，“并且逆党有秘术相助，被我重伤倒地的一人在拿到一柄奇怪的剑之后居然能健步如飞，身手更胜之前。”
“附灵术。”黄岑贤的声音听起来有些懊恼，“那是附灵术云体风身。荒芜居然不声不响地掌握了附灵术，他们怕是有更深的打算吧！”
季倾城愣了一下：“怎么说？”
“附灵术是帮助武士对抗秘术士的神技，荒芜的野心或许不止于这个国家。”
“海对岸的冷泉？”季倾城猜测道，秘术是发源自冷泉的。
“或许是吧。”
季倾城迟疑了一下，忽然问道：“大人您真的觉得荒芜所做的事情是为了野心吗？”
黄岑贤回头看他，目光锋利：“他们在帝都肆意刺杀大臣，制造恐怖，难道不是为了颠覆这个国家，夺取政权吗？倾城，你问我这个问题，是你的心动摇了吧？”
季倾城没有说话，算是默认了。
“你还有什么想法，都说出来吧。”黄岑贤叹了口气，目光中的锋利消失不见，显现出垂垂老矣的颓唐。
“大人，我厌倦了此地的生活。”他走进门去，在黄岑贤身前跪了下去，“八年前我十九岁，在小镇上第一次遇见大人，那时的大人也是风采飘然，让我很是倾慕。但是这些年跟着大人一步步做到现在这个位置，我觉得累了。”
“你想离开吗？”
“是，在下转眼要到而立之年，忽然觉得荣华富贵倏忽而逝，只想过回从前潇然洒脱的日子。”他说，“求大人成全。”
黄岑贤沉默了很久，终于说道：“中元节后，你就走吧，带上阿卉一起。”
季倾城愣了一下，没想到黄岑贤会这么轻易地同意。
“多谢大人成全。”他拜谢道。
“八年前，我在那个小镇上遇见你的时候，我就在想，如果我有个儿子，应该也和你那么大了。”黄岑贤苦笑了一下，“去吧，不要再来见我了，我怕我改变主意。中元节之前，做好你该做的事情。”
季倾城听着他的话，觉得心里有一丝苦涩，但是他没有说什么，再次对老人一拜，然后退了出去转身离开。
“季卫长。”一个人叫了他一声。
季倾城惊愕地回头，看见了站在转角处的风还真。
“你怎么在这儿？”他问道，他看见风还真没有穿着官服，而是一副贵公子的打扮。
“家父让我来找黄大人，一点私事儿。”风还真微笑着回答，走近了他身前。
“季卫长……”风还真压低了声音，“你和黄大人的对话，我不小心听见了一些。我有些话要提醒你。”
季倾城奇怪道：“什么？”
“我从季卫长的话里，听出来一点东西。季卫长不是没有能力在柳兰坊杀了那两个逆党，而是不想把事情做的太绝，因为卫长已经有了退隐之心，卫长在有意给自己留退路。我说的对不对？”风还真扬起嘴角。
季倾城皱眉，点头示意他继续。
“我都能猜出来的东西，黄大人难道猜不出？”风还真道，“卫长，黄大人为什么要留你到中元节而不是现在就放你走？黄大人可不是什么善人，卫长自己小心。”
季倾城默然，过了一会儿才说：“我知道了，多谢。”
“不用，我只是很羡慕你。整个锦衣卫里，我最想成为的人是你。因为你有机会全身而退。”风还真笑了笑，语气里多了一分酸涩：“而无论是我，还是白雁书，我们都没法抽身。”
“白雁书可没有急流勇退之心。”季倾城也笑了笑，“只怕懒散如你我的，找不出第三个。”
“季卫长在我们眼里可没有半点懒散的样子。”
“是吗？”季倾城摇摇头，“可我的心早已厌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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