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星无月的夜，三骑黑马停足在萧索的叶府门前，马上的骑士们俯视着叶涟山的尸体沉默许久，最终策马绕了过去。
“看起来那位大人对的期望叶涟山还是太高了，这种废物根本不配执掌叶家。”右边的一骑不屑地说道。
“不要这么说，储嵬，叶涟山是败在九问的刀下。”为首的一骑凛然道，“荒芜的云中剑之刃，可是值得尊敬的对手。”
“云中剑。”叫做储魏的年轻人玩味地重复着这个名字，“有意思，那么接下来我们要对付的就是那群把大义挂在嘴上的蠢货了？”
“嗯，这得看那位大人的意思了。”
朔方城中某处密院内，身着飞鱼服腰佩绣春刀的武士在庭下环绕排列。这些人都披着赤色的披风袍子，袍子上印着一对黑白交错的鸟羽。
三匹黑马停在门外，三名全身笼罩在黑衣中的人沉默地走进院子。
庭内传来一个嘹亮沉稳的男声。
“柳阁的诸位，楚某恭候多时了。”
三名黑衣人在庭下微微欠身行礼：“见过楚卫长和锦衣卫的诸位军爷。”
“柳阁素来耳聪目明，想必朔方城近几日发生的事情，诸位都已经知道了吧？”身着墨色铠甲的魁梧男人从屋内缓缓走出，来到那三人的面前。
“叶涟山让黄大人失望了吧？本想通过他控制朔方叶氏，进而把整个北境捏在手中。”为首的黑衣人笑了笑，“刚刚来的路上，我们还看到了他的尸体。叶家现在上下一片混乱，善后的事情不知道有多少要忙，只能委屈他在那里多躺一会儿了。”
锦衣卫第二卫指挥使楚凌野哼了一声，对着东边遥遥抱拳道：“黄大人定计，向来算无遗策。这叶涟山事败身死，也在黄大人的预料之中，毕竟有荒芜逆贼、云中剑的插手。”
“人算不如天算呐，谁能想到那些疯子会到朔方来。”
楚凌野冷冷一笑，道：“玉公子，此言差矣，不是他们要到朔方来，而是他们无处不在。”
被称为玉公子的黑衣人耸了耸肩，不置可否。
“不过，那叶涟山也并非完全无用，有他之前这么一闹，如今的朔方叶氏可谓是死的死伤的伤，已经大大的衰弱了。”楚凌野自负道，“此时只需将荒芜逆贼除去，掌控朔方叶氏易如反掌。”
玉公子说道：“黄大人的意思我明白了，卫长负责对付叶氏，我们柳阁负责对付荒芜的逆贼，对吗？”
“那些逆贼狡猾又谨慎，本将初来朔方，一时之间还难以掌握这些可恶的老鼠的命门。”楚凌野说着看向那三个黑衣人，“不过你们可不一样，荒芜那些逆贼们在帝都做的一些事情，说起来还不及你们的皮毛。”
“那是自然，论起刺杀，荒芜怎么能和我柳阁相提并论。”玉公子身边的一人傲然道，“楚卫长尽可放心。”
“储嵬，不可放肆。”玉公子低声训斥道，“荒芜不可小觑，轻敌必将自讨苦吃。”
“是，公子教训的是。”储嵬恭敬地说道。
楚凌野将一封书信从怀中取出，交给他道：“这是黄大人的手书，柳阁所要求的一切，黄大人在信上都有回复，请过目。”
“不必了。”玉公子轻笑，“无功不受禄，等我们办成了事，再来领赏不迟。”
楚凌野扬了扬嘴角，笑道：“那楚某在这里预祝公子前程飞黄腾达。”
“多谢。”
“哦，还有件事。”楚凌野想起一事，叮嘱道：“荒芜逆贼如今尚不知我等进入朔方，他们正沉浸在胜利中沾沾自喜，请公子尽快行动，定能出其不意。”
“柳阁的天网也不是吃干饭的。”玉公子微微点头，“网我们已经撒出去了。楚将军宽心，三日之内，必有回响。”
“嗦”！半空中忽然传来一阵奇怪的异响。
院内的所有人都下意识地抬起头望去，但今夜天气阴沉无星无月，哪里看得清楚？
“啊”一声惨叫传来，只见一名锦衣卫的身体飞了出去，沿途鲜血飞溅。
“有敌袭！”一名军官模样的锦衣卫高声示警，他胸前别着一朵金铸梅花，这是锦衣卫总旗的标志。
这个锦衣卫总旗刚喊完话，便觉得胸口一凉，猛地喷出一口鲜血，低头看时自己胸前已经豁开了一道刀口子，血流不止。
他仰面倒下，满眼不甘，因为自己死前居然连对手的样子都没看清。
“公子您先走！”储嵬张开双臂，拦在了玉公子身前。
空中再次发出奇怪的刺耳金属声，就像铁锁骤然收紧。
储嵬已经明白这是敌人攻击的前奏，但是他茫然地望着夜空，不知道该如何防备。
“滚开。”身后的玉公子忽然一手抓住储嵬的后领，将他丢向了一边。
储嵬在飞出去后，惊讶地看见玉公子闪电般拔出了佩剑，而那位锦衣卫卫长楚凌野也已经握刀在手。两人的刀剑交叉举起，与空中袭来的一物相撞，发出了震耳的一声“铛”。
这一次储嵬终于看清了，被玉公子和楚凌野刀剑截下的东西也是一把刀，只不过那把刀的刀柄尾端连着一条细细的铁链。
一轮残月不知何时从云后钻了出来，将一点点光辉洒向大地。
那把刀的主人立在十几步之外的院墙上，抖了抖铁链，就将刀收回了手中。他个子不高，长发披散着挂在面前，穿着飘逸的白色长衣，恍如鬼魅。
“荒芜的客人？”玉公子问道。
“逆贼！”楚凌野遥遥举刀，“竟然敢大摇大摆地出现在本将面前。”
獠牙发出一声冷笑，并不说话，只是抖了抖手腕，那条如同毒蛇的锁链长刀再次飞斩而出，将底下院子里一名试图偷偷靠近他的锦衣卫拦腰斩断。
“阉党的走狗，离开了帝都的乌龟壳，也敢大摇大摆地出现在云中剑的面前？”他学着楚凌野先前说的话，轻蔑地奉还道。
楚凌野怒而对手下命令道：“起弩！”
庭下的锦衣卫们齐齐摘下了腰间的手弩，数十把弩一同对准了墙上的獠牙。
“我来是为了向柳阁的玉公子传一句话。”他面对强弩面不改色，声音平静如故，“荒芜惜命，但不畏死。柳阁若是想和荒芜试试生死，还望玉公子做好准备。”
玉公子明白这是荒芜的威胁，他凝望着立在院墙上的獠牙，终究没有说话。
“柳阁的刺客比起阉党的走狗，对我们荒芜来说无非是杀起来略费劲一点。”獠牙笑了笑，看向了楚凌野：“姓楚的，下一次见面，保护好你的脑袋。”
他身形忽地一闪，已然从墙头消失，底下持弩的锦衣卫们都还没反应过来。
楚凌野怒不可遏却又无处发泄，只好愤然将刀插回鞘中：“本想打他们一个措手不及，没想到居然被这些逆贼摆了一道！”
此时一只手轻轻按在他的肩甲上，他听到玉公子开口道：“楚卫长，不必泄气。此时正是可以打荒芜一个措手不及。”
楚凌野转过头来，疑惑地看着他。
“我原先还有所顾虑，不过现在已然无所顾虑。”玉公子淡笑，“楚卫长，柳阁的情报显示，荒芜在朔方的人手并不足够。刚刚来的那位，不过是想先声夺人，虚张声势罢了。”
楚凌野恍然：“你是说，逆贼在故布疑阵？”
“正是，强者示人以弱，弱者示人以强，兵法之理，在此处亦是用得。”玉公子说罢对身旁的储嵬挥了挥手道：“传我令，六蛛收网，就在今夜。”
储嵬一脸兴奋地应道：“是！”
楚野看着玉公子，眼神渐渐有了变化，从一开始的不甚在意到现在的略有敬佩，他不知不觉已经在心中对这个年轻人有了赞许。
无怪乎大人会想要和柳阁合作，这些人果然是荒芜的对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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