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要我帮什么忙？帝都云翔，是连云中剑都将之视为坟墓的地方。”少年抱着怀中的长剑，倚身靠在爬满了紫藤萝的木廊下。
“我知道云中剑都不怕死。”身形魁梧的男人一手托着缨盔，一手轻抚盔面。
少年哈哈大笑，道：“好一个不怕死，杨大将军。”
“如果太子被阉党害死，扶植起一个提线傀儡做新的储君，那么即使我们能撑到牧清显死去，下一任皇帝依然会被阉党控制。”
“那是不一样的，”少年打了个响指，“牧清显是自己选择了相信黄岑贤并赐予他权柄，而你说的那种，是黄岑贤控制了皇帝。”
“有什么区别吗？”男人皱眉。
“当然有。”少年低声说，“区别就在于，黄岑贤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
北庭都护杨易行用奇怪的目光看着这个年轻人，他感到很意外。
“不用这样看我，我不是一个彻底的荒芜，所以我的信仰没有虔诚到让我从不审视自己的地步。”少年用很轻但却无比严肃的声音说道。
“你究竟想表达什么？”杨易行不解地问。
少年说：“我自己也不知道，因为还没想明白。杨将军你心中没有疑惑吗？这么多年来极力支撑着北军庞大的军费开支的，不正是那位黄大人？没有他的坚持，北军怎么可能在经历青离初年的惨败后还能维持对夏军的绝对优势？”
杨易行愣了一下，这一点是他不能否认的。
“事实上，我们对夏军已经没有多少优势了。”过了一会儿，杨易行开口说道。
“那么如果没有黄岑贤的坚持，北庭都护府现在可能已经在夏军的压力下崩溃了。”少年嘴上一点也不留情。
“但这是关乎国家危亡的大事。”杨易行试图将这种情况作出区别。
“太子的生死难道不是？”少年反问。
“你的意思是……”
“一个不会在大事上犯错的人，怎么可能会在另一件大事上犯错？”他摇摇头，轻叹了一声。
“但是我们的情报确实得出了他要对太子不利的结果。你们的灵音不也有同样的结论？”杨易行懊恼地说道，“你在犹豫什么？”
“我如果知道自己在犹豫什么，何必与你说这么多？”少年苦笑，“我只是觉得，这件事没有这么简单。”
杨易行似乎没有再继续把谈话进行下去的耐心了，他把缨盔戴回了头上，说：“不管你愿不愿意帮忙，我都会去做。”
“你见过那位太子殿下吗？”少年忽然问道。
“没有。”杨易行干脆地回答。
“那你凭什么觉得他就是宸粼未来的希望？”
“直觉。”
少年无奈地笑了笑：“你这种人居然能成为让夏人闻风丧胆的将军，我真是服了。”
“我也没想到和我同样是宗主会一员的扶摇宗主是你这样的人。”杨易行说罢转身离去。
“帮了。”少年忽然说道。
“什么？”杨易行诧异地转身。
“我说，这个忙我帮了。”少年说着向着杨易行伸出手：“但不是以扶摇宗主虞秀卿的身份，而是以同风门弟子虞火的身份。”
杨易行没有握住他递来的手，而是谨慎地询问道：“这两个身份的差别是什么？”
“我送给你的人情是私人的，与云中剑无关。”
杨易行面色一沉：“我麾下武士数万，要一个剑士有何用？”
虞火摆了摆手：“不是一个剑士，是两个。”
“两个？”杨易行的脸色没有好转，“我希望你能够动用云中剑的力量，毕竟在京畿对付锦衣卫，你们有足够的经验。”
“那是不可能的。”他果断地拒绝了，“云中剑只听从大宗主和顾宁曦的调遣，杨将军，就和你调兵需要虎符一样，云中剑的‘虎符’不在我手中。”
“那我是找错人了吗？”杨易行摊了摊手，发出自嘲的一笑。
“我说了，帮你。”少年不再靠在那爬满了紫藤萝花的木廊上，他站直了身体。
杨易行这才认真地打量起虞火来，他忽然发现这个只有十七岁的年轻人居然快要和自己一样高了，当他站直身体的时候看起来挺拔英武，丝毫不输他麾下的猛士们。
但这些是没有用的。杨易行在心中说道，他要的不是一兵一卒的武人，这一次的行动是要从锦衣卫严防死守的帝都把人给带出来，在他看来没有云中剑的精锐分队参与是不可能的。
“如果你要的是从青离二年开始就在帝都和锦衣卫战斗过的那种云中剑，我可以负责任地告诉你，一个都没有。”虞火的眼神锋利无比，“他们都倒在那里了，我们只能从只言片语的情报中挑出有用的信息，来增加自己与敌人对抗的资格。”
“什么？云中剑……”杨易行感到不可思议。
“如你所想，云中剑至今在帝都的战斗，未曾取得过胜利。”虞火毫不避讳地说出了失败，“但你要的是从帝都救出太子，我认为这比杀了黄岑贤要简单，所以我才敢说即使不能用云中剑的力量也能帮你。”
“那么，除了扶摇宗主虞秀卿，另一个剑士是谁？”
“重申一次，是同风门剑士虞火。”他也露出了自嘲的笑容，“至于另一个剑士……你听说过乌月柳氏吗？”
在短暂的交谈中，他的话已经数次让杨易行感到震惊，而接下来听到的这个名字，更是让杨易行有种置身于梦境中的不现实感。
“剑圣……柳歌瑜？”杨易行感觉自己额头上流出了汗水。
“剑圣？你也认同这个由宸粼御武司颁发的头衔吗？”虞火笑了。
“柳氏历史上出过七位剑圣，山庄的卷宗里可都是有记录的，那都是货真价实的一流高手。”
“一流高手，我们也是。”虞火伸手指了指杨易行，再指了指自己。
“真是狂妄的小子。”杨易行评价道，“柳氏可是出名的忠于皇室，难道你与那位剑圣有私交吗？”
私交？少年莞尔一笑：“一面之缘。”
杨易行感觉自己被他戏耍了，但在他发作之前，听到对方用肯定的语气说道：“她不会拒绝这个要求的，我会说服她。”
杨易行选择相信他的话，因为已经别无选择了。
“话说回来，没有云中剑的支持，你为什么还想要帮我？”
“我想要变得很有名。”虞火拍了拍自己的胸脯，“如果这一次我帮你救出了太子，我会变得很有名的吧？”
“在阉党那里一定会的。”杨易行扬起了嘴角。
“那就把它当成名动天下的第一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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