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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卫长……”四卫的锦衣卫上前想问季倾城来意，然而季倾城一拂外袍就把他震倒在一边。余下的四卫的人不敢阻拦，放季倾城和一卫的人进了掩月湖的院子。
“叫你们茅卫长过来见我。”他淡淡地说。
“季大人，我们卫长……现在不方便……”那个被他震倒的锦衣卫此时爬了起来，又来到他面前硬着头皮说道。
“意思是要我去见他？”季倾城冷哼了一声，“四卫长不愧一卫之长，说起来与我是平级，我确实得亲自去见他。”
所有人都感觉的到他的愠怒，所以当他走向茅据安所在的屋子时没有人敢阻拦，四卫的人只是小心地跟在后面一同过去。
季倾城踹开了门，直入屋中，目光扫了一遍，落在了床上。
女人身上仅余几片碎布，几乎是赤裸着身子，骑在她身上的男人则是一丝不挂。
华蝶的眼睛空洞地望着房梁，泪水花了红妆在脸上留下阑干纵横的印迹。她在季倾城进来好一会儿才注意到他，像是在绝望的黑暗中看到一缕光。
茅据安回头打量着季倾城，揣测着他的心情，他在琢磨该怎么化解现在的尴尬。他只想到了自己的尴尬，而没有想到对方的怒火。
“茅卫长好雅兴啊。”季倾城开口道。
茅据安干笑两声，没有应答。
“逆党呢？抓到了吗？”季倾城接着问道。
“尚无线索……”
“哦，尚无线索……”季倾城点点头笑了笑。
茅据安也跟着笑了笑，但是他没笑多久，因为在他看来现在的季倾城显得很奇怪。季倾城没有追责他，也不再和他说话，却没有退出去的意思，而是四下打量屋子的布置。
“东瓶西镜，和一个月前一样，”季倾城看了看屋子内的环境点点头，他对华蝶说：“这么久了，姑娘屋内的装饰还是没变过，瓶子里插的花也还是白梅。”
华蝶的眼泪从颊边滑落：“大人喜欢吗？”
“喜欢。”他点头，“无论什么样都喜欢。”
听到他的话，赤裸身体的女人捂住脸，失声痛哭起来。
茅据安此时已经从床上下来，披上了外衣，他自然从刚刚季倾城与华蝶的对话中听出了他们两人之前的关系。他整理好衣冠，对季倾城赔笑道：“不知道这是季卫长所爱，是我鲁莽了，季卫长不介意吧？改日我备一桌酒席，向季卫长谢罪可好？”
季倾城沉默地看着他。
茅据安心里忐忑不安，他不知道季倾城心里在想什么，他甚至不知道那个被他欺侮的女人在季倾城心中的分量。
“季卫长？”茅据安试探着问道。
季倾城望向他的目光中充满悲哀，他说：“不，我不会介意的。”
“那多谢季卫长了！”茅据安没有去解读季倾城眼中的悲哀的含义，而是喜上眉梢。
“茅卫长，你听说过之前死掉的金吾卫副使吴焕河吗？”季倾城忽然问道。
茅据安虽然不解季倾城问这句话的意思，还是答道：“季卫长说笑了，这件案子不是黄大人已经说过不用管了吗？”
“那你知道他怎么死的吗？”
“这个……不太清楚，这是一卫经手的案子吧？”茅据安道。
“是我们一卫的案子。那天凌晨的吴副使就死在柳兰坊外面，他之前在这掩月湖嫖宿。”季倾城忽然轻轻扬了扬嘴角，“我从来不会介意一个死人的话，我也不会赴死人的宴席，更不会接受死人的请罪。”
茅据安脸色变了：“季卫长，你难道想在这里杀了我？就为了一个贱婊子？又不是什么三贞九烈的女人，不过是一个妓女。宸粼律法可没有说强暴一个妓女有罪。再说，你在这里杀了我，外面的人可不是傻子！”
“没有人是傻子，除了你。”季倾城说着退后了一步。
一柄弧刀从后面刺穿了茅据安的身体，刀尾连着一根麻绳，溅出的血洒在地上，最远的一滴血刚好落在季倾城后退一步之前所站的位置上。
盘腿坐在房梁上的少年戴着獠牙面具，他先将麻绳在茅据安的脖子上绕了一圈然后一抬手，缠在手臂上的麻绳就带着刀往上提。那把刀卡在了茅据安左边第二和第三根肋骨之间，带着他整个人渐渐悬空。男孩把麻绳在房梁横木上饶了三圈然后打了个结，把茅据安吊在半空。
因为被麻绳勒住了喉咙，茅据安没有喊出更多的疼痛来，他居高临下望着季倾城，满眼都是祈求。然而季倾城只是站在那里和他对望，望着他的血不停地滴落在地上，眼神中没有感情。
獠牙从房梁上跳下来，移动到床边，戒备地望着季倾城。
“你想带走的人在床底的箱子里。”季倾城说，“想做什么就做吧，这一次我就当没看见。”
“你同情我们？”獠牙从床底拉出了箱子，运劲一掌拍落了锁头。
“只是谢你帮我杀了一个我想杀却不能杀的人。”季倾城说。
獠牙笑了一声，嘲讽道：“那现在还相信你能维护你的正义吗？”
“你哪来的时间管我的正义？再不快点走你就没机会了。”季倾城说着把手按在了墨粼的剑柄上，“在我拔剑之后你没有任何机会。”
“如果我那把刀没有用在他身上的话可未必。”獠牙扶起林骁，看了一眼已经没有生机的茅据安说道。他微微向季倾城鞠躬，然后带着林骁翻出了窗子。四卫的锦衣卫在之前季倾城来的时候就都聚集到了正面，因此在獠牙选择的撤退路线上没有任何阻碍。
“也许吧。”季倾城望着消失在院墙上的身影淡淡地说。
华蝶呆呆地望着季倾城，却无法穿透那半副铁面看出此时的他是什么表情。季倾城用目光回应了她一瞬，便转身出去了。
“封锁柳兰坊，搜查逆党！”外头传来了季倾城沉重的命令声。
紧接着几个锦衣卫进来，手忙脚乱地把茅据安的尸体解下来抬出去了，再也没有人管华蝶。季倾城又走了进来，他对她说：“我要先去处理点事情，晚些时候再过来看你。你……照顾好自己。”
华蝶点了点头，坚强地说：“我没事，去忙吧。”
“抱歉。”季倾城歉疚地说道，退出去带上了门。
隔着一条街，顾宁曦从酒楼上望着对面掩月湖内锦衣卫的动静，看见季倾城走出来以及一卫的人开始封锁四周的路口，她回头对众人说：“我们该走了，季倾城不是傻瓜，獠牙在他面前出现，他知道我们一定也在附近。”
夜叉提醒她说：“马车不能用了，季倾城见过我们几个人的脸。”
顾宁曦皱了皱眉，说：“他动作好快……这样，阿鹤你和其他没有露过脸的人乘马车走，刀剑都藏好了别被搜出来。”
安鹤点点头：“宁曦姐放心。”说着她带着天狼等人下楼去了。
顾宁曦看了一眼角落的林骁，问他：“你什么状况？”
“我能走。”林骁肯定地回答。
“这里离南门距离太远，跑出城去不现实。”易天琊说着自己的看法，“但是季倾城也就百人的兵力，光封锁柳兰坊就捉襟见肘了。我们只要冲出柳兰坊，混进南城的市井巷子就能摆脱追击。而且那里有我们的联络据点不是吗？”
顾宁曦欣赏地看了他一下，说：“我也是这个打算，怎么样林骁？联络点跑的到吗？”
“宁曦姐只要给我一把扶桑刀，就算跑不到，我也拉上两个锦衣卫做垫背。”林骁吃力地笑道。
“我不要你拼命，你觉得两个锦衣卫值你拿命去换吗？”顾宁曦虽然这么说着，但还是递给他一把防身用的怀剑，“等下夜叉和我一组，小易月冷一组，小楚留下护着林骁。我们分头向东西路口的锦衣卫发起袭击，季倾城最多只能顾得上一边。林骁等我们把锦衣卫的阵势搞乱就往南城跑。都明白了吗？”
“明白。”所有人应声道。
顾宁曦点头，补充道：“所有人都不许恋战，不许存有在这里侥幸杀掉季倾城的想法，还是那八个字‘一击得手，全身而退’，都记住了！”
“记住了。”易天琊有些不耐烦，“宁曦姐，再不动手，网就收紧了。”
顾宁曦白了他一眼，叮嘱他：“你们这组你是组长，你要负责把自己和月冷都手全脚全带回来，听到没？”
“小爷我命硬着呢！”他说着招呼月冷道：“月冷，我们走。”
关月冷犹豫了一下，看向顾宁曦：“宁曦姐，那我……”
顾宁曦上前拍了拍她的头：“前令收回，我原本给你的任务取消，现在你听易天琊的，目标就是保证自己撤退。”
“明白！”
柳兰坊东西两个路口的锦衣卫们还没有完成封锁，就纷纷遭到了袭击。顾宁曦和夜叉配合默契，手持寸樱的顾宁曦吸引了大部分锦衣卫的注意，夜叉则趁机用蛮力掀翻了用作路障的横木，砸翻了十多名锦衣卫。安鹤等人驾驶的马车也从东边路口冲了出去，顾宁曦和夜叉在马车经过时利索地跳上了车，把还没明白状况的锦衣卫们甩在了身后。
“宁曦姐，已经观察到苍云放了烟花，应该已安全突围。”安鹤收起观测用的望远筒对顾宁曦说道。
“很好，就等小易那一路的消息了。”她松了口气。
秋安鹤惴惴不安道：“宁曦姐，季倾城不在这边就是在易天琊那边，天琊他们不轻松吧？”
顾宁曦心里也忐忑，但还是镇定地说：“应该不会有事，苍云都能从千启夏手下逃命，他要是死在季倾城手里，也太辜负我的期望了。”
安鹤面露担忧，轻轻地说了一句：“千启夏和季倾城可不是一个级别的。”
顾宁曦沉默了一下，起身钻出了马车，她对驾车的夜叉说：“城外竹苑汇合，我看看有没有尾巴跟着，下个路口放我下去。”
“宁曦姐是放心不下天涯和孤雪。”夜叉撇了下嘴，“心口如一对你来说有这么困难吗？”
他这句话说的大声，车里的人都听到了，车厢内发出一阵杂乱的笑声，甚至还有人起哄。
顾宁曦也是一乐，手掌在他后脑勺轻拍一记：“你们一个个是越来越不像话，回去再收拾你们。”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