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月十一，醉风楼兰露雅舍。
小室内焚着檀香，室内的竹席上摆了一张小桌，桌上放着两盏茶。
这是荒芜云中剑的领袖和帝都锦衣卫的第一指挥使首次会面。两个隔空斗了多年的故人终于得以面对面地坐下说话了。
易天琊一身蓝色的纹云劲装，关月冷则是与他相衬的蓝色卷边长衣裙，两人都带着长刀，一左一右站在顾宁曦身后。
顾宁曦自己则是把三千青丝梳成一个松松的云髻，戴上了纹银的挽带，身着一袭鲜艳如火的红衣，她跪坐在小桌前，身侧放着红刀寸樱和古剑云鸣。
相比之下，锦衣卫卫长们的装束就显得有些寒酸了，季倾城没有戴那副招牌的铁面，也没有穿招摇的指挥使制服，很随意地穿了一件灰色的长衫，腰间悬着长剑，一旁的千启夏也是便装。
“卫长们连一个随从都没有带，足见心诚，反倒是我还带了两个年轻人，失礼了。”顾宁曦微微低头，她向季倾城抬起了手：“请用茶。”
季倾城没有饮茶，而是望着顾宁曦说道：“我来之前一直在想，在帝都和我打了这么多年的云中剑的首领究竟是个怎么样的人，直到方才我还很惊讶，没想到是个女子。”
顾宁曦戏谑道：“难道季指挥使觉得与一个女子为敌有失体面了？”
“绝没有这个意思。”季倾城这才缓缓端起茶盏，“平心而论，顾左使是个绝色美人。在下私下觉得，舞刀弄枪有点可惜了。”
顾宁曦莞尔一笑，回头看了一眼身后的易天琊和关月冷，继而对季倾城和千启夏说道：“南州的事情我都知道了，多谢两位卫长网开一面，让我这两个不成器的弟弟妹妹还能有机会来到繁华的帝都。”
季倾城淡淡一笑，直白地说道：“可是我和千大人当时的初衷是希望他们日后不要来帝都了，无奈世事不如意十之八九，眼下还不得不偷偷摸摸地来与阁下商量大事。”
“季指挥使，说起来你也算是我们的老对头了，我原本以为你不会来，为什么你这样的人会答应来见我？”顾宁曦问。
“不知道顾左使觉得我是怎样的人？”季倾城摇了摇头，“军弩之事迫在眉睫，辽东的边军对这批武器算是翘首以盼，相比之下和你们在帝都战斗已经算不得什么大事了。轻重缓急我还是分得清楚的。”
顾宁曦也收起了玩笑的神色，认真地说道：“荒芜同样不愿辽东局势继续恶化，荒芜同样希望看到帝国安宁稳定。”
季倾城认可道：“正是因为看到这一点，我才觉得与阁下有合作的可能。我知道荒芜拥有强大的情报网，阁下应该已经掌握了两批失窃军弩的动向？”
与云中剑战斗多年，季倾城对于灵音的存在自然也是有了解的，他知道这个情报组织惊人的效率和能力，锦衣卫查不到的事情，灵音或许能够带来惊喜。
“我们大概掌握了袭击武备府军械库的那股匪徒老巢所在的位置。”顾宁曦对他说道，“但是我们还不能确定两次劫走军弩的是同一批人。”
季倾城微微皱眉：“连你们也不能确定？”
“难道季指挥使觉得以那种山匪的能力，可以彻底消灭押送第一批军弩的一百精锐骑兵？”顾宁曦反问道，“荒芜虽然没能勘察事发现场，但是可以猜测，这不是普通的伏击可以做到的。”
季倾城犹豫了一下，看向了顾宁曦身后的易天琊和关月冷，他随后和千启夏交换了一下目光，开口道：“顾左使对秘术有多少了解？”
易天琊和关月冷各自脸上都有些变化，季倾城的话让他们回想起了在南州那个海岛上经历的离奇战斗。
顾宁曦却好像根本没有惊讶，很平淡地回答道：“原本了解不多，但在来到帝都之前，有特意恶补过相关的知识。”
季倾城点点头：“那么顾左使也已经意识到第三股势力的存在了？”
“来自云陆的秘术士。”顾宁曦说道，“据我们的情报所了解，第六卫所前任卫长刘劲杉的死，似乎也跟秘术士有关。”
“这个案子我亲自调查过，确实有秘术士的影子，但是中洲记录秘术的档案实在是太少了，我没能抓住其中的蛛丝马迹。”季倾城自嘲地笑了笑，“有时候我会想，比起和秘术士交手，还是荒芜更容易一些。”
顾宁曦笑了出来，而后低声道：“感觉被轻视了呢。季指挥使，那么我可以认为，在找回军弩之前，我们与第一卫所暂时是非战状态的吗？”
“顾左使可以这么认为，但我希望在这段时间阁下可以稍微约束一下你的部下，要是云中剑借着联盟的时间在帝都做的太出格，季某也会感到很难受的。”季倾城说道，“顺便说一句，云中剑用恐怖威胁帝都的作为，实在有失‘侠’之精神。”
“季指挥使放心，既然决定了要联手把丢失的军弩找回来，云中剑就会把精力集中到合作的事情上去。”顾宁曦郑重道，“我可以向你保证，在联盟结束之前，云中剑不会再在帝都杀人。”
季倾城抓了抓头发，开玩笑道：“如果是这样，那季某觉得，就算召不会弩也没什么关系，毕竟能够换得云中剑不在帝都开杀戒的承诺。”
顾宁曦忍俊不禁：“季指挥使想的真好，不过可惜，怕是难以如愿。”
“我也不愿想太远的事情，还是先把军弩找回来，早一点送到辽东，也能早一点减轻边军的压力。”季倾城说着起身，向顾宁曦辞别道：“那今日我斗胆与顾左使结成联盟，顾左使但凡有军弩的消息，可以遣人送来栖凰大道六分巷我第一卫所驻地。”
顾宁曦戏言道：“那可是第一卫所的驻地，我的人哪敢去？”
季倾城亦戏言道：“但季某听闻荒芜多不畏死。”
他说罢，向顾宁曦伸出了手掌。
顾宁曦起身与他击掌一下，妩媚一笑，敛裙弯腰道：“小女子恭送两位卫长，祝卫长们武运昌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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