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四章 授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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屋外风雪大至,易天琊关紧了小酒馆的窗户,但依然感到彻骨的寒意。

关月冷坐在席子上,身上裹着一条毡毯,她刚刚哭了一阵,现在更觉得身体发冷了。

修罗哭和修罗笑两人穿得单薄,却像没事人一样在那边摆弄着牵线纸人儿,两人窃窃私语地讨论着编排戏剧情节,时不时发出一阵欢快的笑声。

易天琊跑去原本作为关押易枫的地牢的地下室,在杂物堆中一阵翻找,最后找出了一只火炉和一袋木炭来。他高兴地把火炉搬上酒馆,放到关月冷坐的席子旁边,用木炭升起了炉火。

“这样一会儿就暖和了。”他拍了拍手上的灰,笑着在她身边坐下。

“你把炉子就放我们这边,会不会不太好啊?”关月冷说着朝修罗哭和修罗笑那边看了一眼。

易天琊心里只想着不让她受冻,哪里还想得到这一层,他私心作祟,只是笑而不答。

关月冷怎么会猜不到他的心思,心里受用之余,还是向那边的两人招手:“喂,你们也一起过来烤火吧。”

修罗哭和修罗笑惊讶地朝他们看来,接着两人都摇了摇头。

“不用了叶姑娘,我们没有感觉的。”修罗笑摆摆手拒绝,她说着笑了一下道:“叶姑娘你记不记得当时你用刀砍我,我就说过我没有感觉的?”

关月冷想起夺兵符那一日她在雪幕中强袭修罗笑,她确实说过自己没有痛觉这回事。她犹豫了一下,还是劝道:“没有感觉是一回事,你们的身体又不是真的不怕冷,快过来吧。”

二修罗见她坚持,便不再推拒,两人走过来在他们近前坐下。

“叶姑娘你真是个好人。”修罗哭揽着修罗笑的肩膀,诚恳地对关月冷说。

“以后不用再和叶姑娘你为敌,真是太好了。”修罗笑也颇为诚恳地说。

易天琊对于他们二人突然决定退出柳阁还是感到很意外,他说:“现在柳阁已经是易阁主在做主了,你们为什么还要退出柳阁?”

“是呀,易阁主人不是挺好的吗?”关月冷也表示奇怪。

修罗哭摸了摸自己的脸颊,有点不好意思地说:“之前玉无瑕与易阁主不睦时,我们还是坚定地追随玉无瑕的,这在柳阁内部也不是什么秘密了。现在玉无瑕逃走,易阁主没有追责我们就已经很好了,不敢再待在他手下做事。而且我听说忠臣不事二主,虽然玉无瑕对我们无情无义,但毕竟他的初衷是带柳阁走向帝都……”

“好了阿哭,都过去了,别说了吧。”修罗笑拍了拍他的后背,她对易天琊露出了歉疚的表情,说:“先前敌对时,我们也杀了云中剑的人,顾左使能够念在我们帮忙对付楚凌野的份上饶恕我们,我们很感激她。易公子,请代我们向顾左使表示感谢。”

“宁曦姐未必想听到你们谢她,也未必真的不记仇。”易天琊摇了摇头,“她向来爱惜部下的生命,剑九又是她最信任的队使,我觉得你们还是不要再让她想起这些事情的好。”

“是……是这样吗?”他二人内疚地低下头。

关月冷觉得说话的气氛越来越凝重了,她拍了易天琊一下,提议道:“我们喝酒好不好?这儿应该有很多酒吧?”

“喝酒?”易天琊被她突然提出的要求吓了一跳,但是看她认真的样子,只好答应下来。

他面前那一小坛酒之前已经被他自己喝掉许多了,他起身说:“我再去下面搬点酒上来。”

易天琊一站起来,却怀里掉出一个银色的物件,那东西掉到草席上,弹了一下,正落在关月冷面前。

她不假思索地捡起了那个方形的小物件,好奇地问易天琊:“这是什么啊?”

“是荒芜云中剑特遣使者的钢印。”修罗哭代替回答了她。

特遣的钢印在荒芜中象征着很高的权力,对于云中剑来说是很重要的东西。它好巧不巧地在此时掉了出来让易天琊尴尬不已,他又不好马上向关月冷要回来,这样会显得自己很小气。

“有什么用吗?”她把钢印翻过来,看到了底下的云中剑花纹。

“用处多了去呢,如果有新的成员要加入云中剑,就会用这个钢印在他身上留下印记,一般是在左手手心里吧。”修罗笑说着看向易天琊,“易公子的左手手心应该有一个印记吧?”

易天琊的左手确实有一个云中剑印记,一年前得到的,只是他左手时常握刀,掌心的那个印记已经有点褪色走样了。

他此时无比后悔把这两个修罗带来这里,这两个家伙明明是柳阁的人,看起来却对荒芜云中剑内部的一些制度了解得十分清楚,经过他们二人这么一搅和,关月冷就变得麻烦起来了。

“天琊,只要把这个印烙在我手上,我就是云中剑了?”关月冷果然带着欣喜的表情抬起头来看他。

“不是。”

“是。”

易天琊和修罗笑几乎同时开口,但是修罗笑给出的回答却与他完全相反。他懊恼地看了一眼那个妩媚的红袍女子,后者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一脸无辜地回看他。

“到底是不是啊?”关月冷起来与他面对面,一双乌溜溜的大眼睛慧黠地盯着他。

易天琊刚刚想开口,却被她抢先警告道:“你不许骗我!”

“是。”易天琊与她的眼睛对视了片刻,败下阵来,老实承认道,“之前宁曦姐已经给我权限,让我自行决定能不能让你加入。”

关月冷皱眉鼓气:“你不想让我加入是不是。”

“月冷,云中剑不是你想的那样的……这个……”他被她说中了心事,心虚理亏,一时话也说不顺了。

“说来说去你还是觉得我不合适是吧……”

“我不想你面对危险。”他认真地说,“加入云中剑后,就会被卷入到各种各样危险的事情里去,有时候生死都不是自己能够掌握的。”

关月冷固执地说道:“你自己就一直在出生入死,却不许我和你一样,世上哪有这种道理的?你不肯离开荒芜,以后一样要卷入到各种各样的事情里去,难道你就从此不让我跟着你了?”

他心烦意乱,虽然希望关月冷能与自己在一起,但又顾念着她的处境,痛苦地说道:“你好不容易能够回到叶家,能够跟自己的亲生父母团聚,朔方也很好有叶氏的庇护,我不希望你跟着我去受苦你明白吗?”

“我不明白。”她梗着脖子把他的话顶了回去,“为什么你不问问我到底希望什么?那时在客栈,你喂我喝完红糖莲子羹,你说要让我过上我希望的生活。可是你问过我吗?你知道我现在最希望的是什么吗?”

“月冷……”

“我只想和你在一起,不论天涯海角不论前路荆棘坎坷。”她说着把那枚钢印丢进了火炉里。

“喂!”他惊呆了,根本来不及制止她,就看见那枚钢印落进炭火之中。

“去拿酒来,灌醉我。”她用命令的口吻对他说道。

“你到底要我做什么啊?”他真是对她彻底没了脾气。

“陪我喝酒,灌醉我。然后你来决定,把那个烙印留在我手上,或者在我醒来之前离开。”她倔强地对他说道,“如果我醒来你还在我身边,那从此以后你再也别想丢下我,再也别想!”

易天琊望着她,默默点了点头,去地下室搬酒。

随后,修罗哭和修罗笑就看着他俩面对面坐在小酒馆唯一完好的一张桌子两端,两人一杯接一杯地不停地喝酒。

屋外风雪呼啸,屋内酒香四溢。

“你的代号叫‘天涯’?是浪迹天涯的意思吗?”

“那以后我的代号就叫‘孤雪’,请前辈多关照了。”

天涯孤雪,生则相依,死亦相随。


PS:第一卷“朔方残雪”到此结束,8月将开始第二卷内容“云梦海誓”,谢谢大家,求支持求收藏求陪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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