营房里的人眨眼间走干净，但外面仍然嘈杂声不断，时不时还能听见嚎叫声。
“杨将军好，班师傅好！”彭大毛此时说话的气息已经平顺多了。
杨定邦看着秦郎中留下的一些药渣，感叹道：“秦先生脾气还是这么拗，疗伤治病就是疗伤治病，天王老子都不管。”
“雁翎军中能人辈出，是杨将军治军有方。”班师傅恭维道。
杨定邦并不接这个话，走到彭大毛身旁，问：“你救了班师傅后，去了哪里？”
彭大毛眼神闪烁，但最终还是说了出来：“梧桐府。”
“何故？”杨定邦追问。
“想确定班师傅所言是否属实。”彭大毛回答。
“班师傅说，他被叛军追捕时，你与莫焕明正打斗，你见班师傅有难而分心去救他，莫焕明趁机夺走火余剑，大笑道你输了。你二人是否在打赌？”杨定邦又问。
“是，赢了剑归他。”彭大毛毫不隐瞒，毕竟班师傅见证了一切，摆弄说辞没有意义。当时情况太过紧急，叛军兵卒正举着大石朝班师傅砸下去，他手无寸铁，替班师傅生扛了这一下，然后夺下另一青龙兵的宽刃刀，将他们悉数杀死，这才逃过一劫。
“为什么要打赌？”杨定邦的问题一个接一个。
“莫哨头觉得我不配得到火余剑，他说雁翎军的规矩，公平决斗，谁赢归谁。我初来乍到，不懂，本不想答应。入夜后，他把我约到军营外，我只好去了。”彭大毛越说声音越小，也有几分心虚。
杨定邦也便冷哼一声，他带兵这么多年，岂会不知道这些人的小心思。
“莫焕明一激你，你就要向他证明自己，说明你还不觉得自己配得上这把剑！否则，对他挑战完全可以不屑一顾。”杨定邦指着地上的火余剑，有些生气地说。
彭大毛的眼神一下子蒙上一层迷雾，是呀，他一个淮扬府的渔民，凭什么配得上颜流灵的剑，况且他剑术真的不好，远远不如弓箭。
“伤好之后，去找秦郎中讨教剑术。”杨定邦说完，径自望了帐帘一眼，又补了一句：“亲兵营里目前以你翎长军阶最高，你暂代哨头之职，统领亲兵营。”
“这……”彭大毛激动地想要坐起来推辞，话还没出口，被班师傅摁下，道：“当年杨将军年纪轻轻统领雁翎军，也是赶鸭子上架，他当年可比你的年纪还要小，军中不服他的人，各个都是德高望重的老将。你不过管一个亲兵营，要当将领的人，怕这点事做什么。”
彭大毛定定地怔了一会儿，才对杨定邦说：“谢杨将军抬爱。”“抬爱”这个词，还是跟小芋头学的，上次他追捕叛军有功被封翎长，小芋头特地教了他一个文绉绉的词表示谢意。
杨定邦欣慰地望着班师傅，大笑拍拍他的后背，果然还是老朋友懂他。
“杨将军，我今天按照班师傅说的路潜入府城中探查，府城里的的确确没有叛军。城墙上的金鳞铠甲，都是稻草人做的。我回来时，特定去问了于良，他说今日骂战无异象。我想，叛军可能昨夜就已经全部从密道里撤走了。”彭大毛终于一口气把想说的话，都说出来了，憋了一上午，难受得要死。
周承华风尘仆仆赶来，正想问杨定邦外面的情况，杨定邦示意他别问，自顾介绍道：“这位是班家仅存的后人，班行先生，碧水堰的设计督造者。”
“久仰！刚刚有人汇报说，军营里来了一位自称班行的人，还拿着彭大毛的翎长令牌，我正要找彭大毛来问！”周承华说着，转眼就看到彭大毛躺在床上，胸口绑着木板敷药。
“我得借用这位小军爷的令牌，才能见到杨将军。”班师傅笑道，转而正色道：“叙旧之事，暂且按下不表。叛军途径我班家夺走图纸，故而得知梧桐府所有暗道，因此顺利逃走，但此事我以为还不算重要。最重要，我冒了性命危险投奔杨将军，须让你知道的事，是颜润庭投靠了叛军。”
“什么？颜家的当家人？！”杨定邦一听便知此事非同小可。
身为蓬莱卓绝无双的武器天工师，颜家有所有习武者梦寐以求的大量武器。一柄火余剑，尚且令军营亲兵反目成仇，遑论颜家家藏十代诸多神兵利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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