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鹿从厨房偷了一锅汤，给朱天意喝。
朱天意休息了一会儿，体力慢慢恢复。虽然化身少女之理后，体力会在短时间内被蒸发干净，但朱天意龙体的素质非常优越，所以体力恢复得很快。
“老大，喝完再睡会儿。”真鹿本来还给真瞳瞳偷了一锅鸡汤，但真瞳瞳老不醒，怕汤凉了，他自己给喝了。
哪吒提醒他，即便汤凉了，用苍天之轮加热一下就行了。真鹿不听，其实他也没那么在乎凉不凉，他就是想喝。
“没事，我休息得差不多了。”朱天意说，“康妮一个人跟伊丽莎白待在一起很危险，我们得过去看着一点。”
“伊丽莎白虽然确实很危险……但是康妮强得跟个变态似的，即便打不过，应该逃得了吧。”
“青蜂也很强，照样被帝辛杀了。”朱天意说，“如果伊丽莎白真的要动手，我不知道康妮能够坚持多久。如果康妮死了，对这个世界而言是不幸。她是一位贤王。”
真鹿点点头：“嗯，老大，你是龙王。”
“作为领导人，她胜过我。”朱天意喝完汤，站起来，“小鹿，你在这儿保护瞳瞳。虽然这么说有点不近人情，但瞳瞳现在是我们的王牌。我怕伊丽莎白会对她下手，我去找康妮。”
真鹿虽然想跟朱天意一起去，但是正像她所说的，现在真瞳瞳需要他。
“我知道了，老大，你自己小心。”
“放心吧，没事的。”朱天意点点头，离开了房间。
真鹿盯着紧闭的房门看了一会儿，转身回到沙发上坐下。
现在瞳瞳还没醒，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醒。外面是亡族灭种的巨大战争，而这儿又有伊丽莎白这个惊世的怪物。不过他情绪的波动反而不像刚刚来到这儿时那么剧烈了。
他想起小时候读过的一个故事。
故事中说，如果一个人犯了十恶不赦的大罪，神就会把他流放到永劫之地。每天日出，罪人会被猛兽啃食身体，吃掉手脚，挖出心脏，整整吃一天，一直到深夜才会死亡。然后第二天，罪人再一次复活，猛兽重新吃他。就这样日复一日，没有尽头。
真鹿看到这儿，心想这个人该多痛苦，他不知道这个人最后会变成什么样子，他有没有“最后”。
故事给出了他最后会怎么样的答案。
他会习惯。
真鹿觉得自己现在就和那个罪人一样，在惊涛骇浪的恐慌之后，他渐渐变得麻木，他习惯了。
他开始没那么期待能够赢得这场战争，他不是不想赢，而是他接受了自己其实可以失败。面对失败的深重代价，他从来没想过自己能够接受。但现在他却觉得，只要能够和朱天意、瞳瞳在一起死去，也没什么不可以的。
真鹿转过头，望向真瞳瞳。她睡得很熟，呼吸均匀。不知道有没有在做梦。她睡得这么安稳，即便是在做梦，应该也是个好梦吧。
他挺想跟真瞳瞳说会儿话的，但仔细想想，觉得还是让她多睡一会儿比较好。睡到战争结束。
如果他们赢了，那就醒来庆贺战争的胜利，分享战胜的喜悦。如果战败了，那在安睡中永眠，也是一种不错的选择。
真理从很小的时候，就非常害怕死亡。是最真切的恐惧。
人从出生的那一刻起，就在接受死亡的威胁。他没办法想象自己临近死亡的那一刻，他得多害怕。他知道自己承受不住。
一点都承受不住。
有时候他想，如果能够在意外中一瞬间死亡也不错。
人的眼睛、耳朵、身体接受信息，然后传送到大脑，大脑分析这些信息。但传送信息是需要时间的，如果在信息达到大脑之前，我们已经死了，那我们将根本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死的。我们大脑知道的事情，还停留在意外发生前的一瞬间，还停留在现世安好里面。
对于真鹿这样懦弱的人，这真的是一种不错的死亡方式。
“不过如果这么死了，瞳瞳该怎么办呀……”真鹿喃喃自语，“果然还是没办法在她死之前，就去死掉。”
真鹿想着，房间的门突然开了，一个工作人员推着一辆餐车进来。
“吃点东西吧。”工作人员是个少年，穿着雪白的工作制服，头顶着厨师帽，“接下来还有很多事情，光喝汤可顶不住。”
真鹿在这儿呆了蛮久的，但还是分不清这里工作人员谁是谁，他脸盲得太厉害。
“都有什么啊？”真鹿问。
“今天是意大利菜和英国菜。”工作人员一边说，一边把食物一份一份放到桌子上。
有熏肉、烧鹅、牛尾汤、培根蛋汁意面、马铃薯丸子、香煎鳕鱼等等。真鹿确实有点饿，但这一次食物颇多，他一个人不一定吃得完。
“你吃了吗？没吃我们一起吃呗。”真鹿对工作人员说。
“我不饿。”工作人员说。
真鹿点点头：“哦……”
“如果你一定想让我陪你吃的话，我也并不拒绝。”工作人员在真鹿身边坐下，“让让，我坐不下了。”
真鹿呆呆往旁边挪了两步。
工作人员把唯一的培根蛋汁意面搬到自己面前，呼啦啦吃了一半，然后对着熏肉、烤鹅大快朵颐。一边吃，一边含糊不清地说：“你也快吃啊，你不吃的话，受邀陪伴你的我也有点不好意思吃了。”
真鹿没看出来他究竟哪里不好意思了，不过他确实得吃，不然真的就没了。
恍惚间，真鹿有一种跟男版真瞳瞳一块吃饭的错觉。
他们两个一起吃饭的时候，就需要这种豪爽的争夺，不然总有一个人会在这个物质充沛的时代饿死。
“吃东西不要这么快，这些都是我们精心烹制出来的，饱含丰富的层次感，必须要细嚼慢咽才能品味到它真正的味道。你这么吃，是对食物的亵渎。”工作人员一边说，一边往嘴里灌汤。
真鹿把一根烤鹅腿塞进嘴里：“说到亵渎，我怎么都比不上你吧？我只是一个普通的吃货，怎么吃是我的自由。你作为一个厨子，却这么不尊重食物，才是真正的亵渎。”
“正是因为我是一个伟大的厨师，所以我即便这么吃，也能够品味食物中的美妙滋味。但你做不到，所以必须细嚼慢咽。”工作人员义愤填膺，“为你这样的人做饭，简直是对我职业生涯的侮辱。”
真鹿有点来气，明明是他把吃的拿进来的，现在却指责他：“那你别做啊，谁逼着你做了！你要是看着生气，那别跟我一起吃饭啊，我吃饭就这样！”
“你以为我想吃啊，还不是你邀请我？我拒绝了怕你面子挂不住！”工作人员衣服体贴入微的样子，仿佛他如果拒绝了，真鹿就会食不下咽，自尽而亡。他为了挽救年轻的生命而迫不得已坐在这里。
“拜托我只是客气一下好吗？就像跟一个人偶遇，问他有没有吃饭，并不是真的想知道他吃饭了没，也不是想请他吃饭，只是打个招呼而已，就跟‘你好’、‘再见’、‘你妈好吗’是一个意思。”真鹿气急败坏地跟他解释，“你妈妈没教过你这些礼仪吗？连这点都不知道，你还好意思当厨师？你谁啊脸这么大？”
“我谁？我是谁你不知道吗？”工作人员也来气了，“朱天意和康妮没告诉过我是谁吗？”
“她们为什么要知道你是谁？你真以为自己是谁啊！”
“我是帝辛啊。”工作人员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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