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便是艾利安，也没想到亚瑟会过来。
他此刻应该不在这座岛上啊。
亚萨把苍天之轮和“来迎”的光华全部握在手里，揉成一个糯米团子，塞进嘴里一口吞下。
“调来了一支军队，还让海姆达尔以津真天都跟在身边，还把事情搞得一团糟，艾利安，你这是……谈恋爱了吗？”
以津真天抬起头，一脸诚恳：“亚瑟爷爷不用担心，不会有任何男人想跟艾利安姐姐谈恋爱的。”
亚瑟冷冷地说：“不要叫我‘爷爷’。”
“那叫大伯？”
“年纪是刺杀帝王唯一的凶器。”亚瑟不喜欢有人把他的年纪挂在嘴上。
艾利安收了军队，既然亚瑟来到了这里，那所有的事情都结束了。
“亚瑟，花园的管理者已经到达‘少女之理’了。不过看起来即便是她自己，也很难控制这处‘禁地’。”
“这是神话里的东西，当然不可能被轻易理解……之后慢慢研究，希望能在战争开始之前得到结论。不过公孙无忌那个老不死的，应该不会给我们这个时间的。”亚瑟慢慢走近真鹿和长江。朱天意以及卫天天已经失去意识，如果她们处于完整状态，真鹿会觉得什么都不用害怕，就像握着最利的剑和最坚固的盾。即便是亚瑟那又怎样？
但是啊，现在剑盾们都在沉睡。
真鹿挡在长江前面，露出苦笑，没想到和朱天意见面没多久又要分开，而且连一句话都还没说了。
不过能过来看一眼，也算人生无憾。
“长江，待会苍天之轮可能会暴走。即便是朝歌的帝王，也不可能在那种情况安然无恙。你就趁着这个空档，带着老大和天天姐离开这里。这儿已经靠近盛夏群岛的边境，只要出了岛，刘王孙就会接应你。到时候安全逃离的几率会大大增加。”
长江似懂非懂地点点头，然后问；“那你呢？”
“喂喂喂，不要太贪心嘛。这种情况下能走三个人已经很不错了。”
长江又点点头，思索了好一会儿，才明白真鹿这话的意思：“你是说……你要死在这里？”
“呸呸呸，别说得那么难听嘛。”真鹿说着，突然拍拍长江的肩膀，“不过要是真的运气那么差，在这里英勇就义了的话，那把我的传说传遍后世的重任就交给你了！”
长江仰头看着真鹿，用力摇摇头，平板地说：“不想你死。”
长江说得一点感情都没有，就像在朗读电冰箱的使用说明，但真鹿听着还是觉得感动。将死之际，所有的情绪都会被放大，有一个人说“不想你死”，比一整本浓情蜜意的浪漫诗歌更让人动容。
真鹿抓着长江的肩膀，低声说：“放心吧，我不会死的。”
“真的？”
就像当初朱天意对真鹿所说的最后两个字一样，真鹿把这句话送给了长江：
“真的。”
“公孙无忌的决策总是让人看不明白，真鹿，你是不是干了什么让他讨厌的事，所以他这么不珍惜你？”亚瑟慢慢走向真鹿，军队纷纷让开，像劈开的海面。
真鹿忍不住翻白眼，所谓的国家领导人都这么小家子气的吗？他营救自己的恋人这么恢弘大气的传奇，到他嘴里变成了宫斗戏一样的勾心斗角。
“真是个狭隘的男人啊。”
亚瑟低沉地说：“所以你究竟有没有惹他讨厌？”
“我确实说他渣男来着，不过那是因为他真的不要脸。”
“这一点我们可以达成共识。”亚瑟一边说，一边抬起头。天空高远辽阔，全部映照在蓝宝石一样的双眸里，君临万物的天，仿佛只是他圈养在眼里的珍兽，“为了这个共识，真鹿，我给你时间做最后的反抗。”
真鹿喜上眉梢：“你长得那么老顽固，没想到意外地好说话。”
亚瑟额头的血管轻轻鼓动。他年轻时是出了名的美男子，即便现在上了年纪，也是老牌绅士，这个小鬼竟然用“老顽固”这么粗鲁的词形容他的样貌。果然，从公孙无忌底下出来的孩子全都像他一样没有教养。
真鹿轻轻扬起下巴，仿佛引吭高歌。
两种声音同时从他喉咙里飘荡出来，这是真鹿和哪吒一起开启尘埃要塞时唱响的字节。
长江站在他身旁，呆呆地看着他。
她的灵魂是凉薄的，是一条纯净的溪流，花瓣落在上面会飘走，石子落在上面会沉底，人间的爱恨风吹过，她听不见。
但溪流涤荡，她此时看着真鹿，特别恍惚，就像看着一尾跃出水面的鱼。像看到烈夏的夜晚，天空中密语般的星辰。像看到一双低头饮水的飞鸟，像看到落下来、爆开了种子和香气的果子。
像看到有人闭上眼睛。
周围的温度越来越高，真鹿站在高温的中心，尽情歌唱。
当歌声攀到最高处的时候，他歪过脑袋，对长江说：“长江，你们几个一定要活下去，不然就没有人传播我的英雄事迹了。做了这么牛逼的事情没人知道，我会憋屈死的。”
长江用力地看着真鹿，把他身体的一鳞一羽全部看到眼中。她从来搞不明白复杂的事情，却听懂了盘旋在耳边的歌声，歌声到了最高处，是这首歌最辉煌也最动人的时刻了，这一刻过后，再也不会有回潮。
她本能想要摇头。
“拜托了。”真鹿打断了他。
长江呆呆地看了真鹿好久，仿佛有从认识他到忘记他那么久，终于，她点点头，蹲下抱起了朱天意和卫天天。
真鹿露出了笑容，一会儿之后，他轻声说：“哪吒，对不起了，你可能要和我一起死在这里了。”
哪吒借了真鹿的身体，真鹿承诺过他，做他的眼睛，带他看遍世界的风景。
“这算是最好的风景了。”哪吒承认了真鹿曾经许下的誓言。
“难得你这么给面子。”
真鹿一边说，一边重新面对亚瑟：“喂，这座岛是用什么做的，土地吗？”
“是武装。”亚瑟有问必答，“如果你想问坚固程度的话，可以把引爆的核弹压缩回核聚变之前的状态。”
“真是个宝贝啊，那如果我让它彻底消失，你应该不会介意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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