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姆达尔离南国酒店的天台大概有5千米的距离,但他的目光依旧精准地捕捉到了那里发生的一切。
笼罩大地的风和凛冽绽放的花园,逼迫而来的巨大的杀意。
玛丽站得离海姆达尔不远,她紧紧握着战镰,但更用力的是,她压迫着自己想要逃离的心。
她的胸中惊涛骇浪,脑海中有一个声音在不停地高速她:“快逃!快逃!快逃!”
这一回朱天意很好地打开了公主城的大门,尽量不让杀意外溢,但即便如此,玛丽也快要被逼疯了。她难以想象,刚才要是真的扑进去了,她将会变成什么样子?
海姆达尔冷冷地看了她一样,仿佛在无声地说:“废物!”
——是啊,我果然是个废物。
在离他们5千米的南国酒店的天台上,惊斗终于慢慢沉默下来。
朱天意全身覆盖着由花瓣织就的裙袍,仿佛君王的斗篷。她置身于一座盛大的庭院之中,花香浮动,霞光缭绕。
她是此地唯一的主人。
她轻轻挥落手中的花之刃,霞光渐渐散去,花朵钻回土地。
青蜂站在朱天意前方,眼中全是骇然,她张了张嘴巴,好久之后才说出话来:“太美了,朱天意,你太美了,你的存在本身就是最极致的美景!”
朱天意身上繁花织就的裙袍也飘零而去,她轻轻松开手,花之刃化作一捧花瓣,绸带一样翻飞。
她紧紧盯着青蜂,说:“这都杀不了你吗?”
青蜂眼中涌动着迷幻的光彩,仿佛正陷入幻觉,沉浸在无限的满足中:“不,你刚在在一瞬间杀了我13次。我虽然能够不停地复活,但我也不是真正不死的,在极致的风景中,我也有可能彻底被杀死。但这才是生命真正的颜色。如果不死,那生命还有什么光彩可言?”
“生命的光彩吗?”朱天意喃喃自语,突然身体一软,跪倒在地上,一口鲜血从嘴里涌出来,“看来我还差得远了。”
青蜂一步步走向她:“你已经很美了,我甚至想说,你比我还要美。”
朱天意缓缓闭上了眼睛。
青蜂来到她面前,细腻的手轻轻拂过她的长发:“生命的消散虽然让人不甘,但时间的长河不会断绝。陆止于此,海始于斯。朱天意,能遇见你,是我的荣幸。”
青蜂的掌间卷动起了风暴。
“你的荣幸并没有你想得那么有价值。”
突然,青蜂感受到一股纯粹的“力量”轰炸而来,她连忙抬起手,掌心的风暴瞬间张开,变成一张风之盾,挡住了那份“力量”。
然而就在她抬起手的功夫,她身下的朱天意已经被捞走了。
青蜂缓缓转过目光,看到海姆达尔抱着朱天意,站在天台的边缘。
青蜂沉默了一会儿,微微眯起眼睛:“你凭借着这副身体,还想跟我打吗?”
海姆达尔没有说话,一只手抓着朱天意,然后一转身,把她的身体投向了玛丽。当朱天意的身体扑入空中,他才又重新面对青蜂,声音低沉地说:“试试看吧。这么多年,未尝一败。能这么说吗?当年那一战我也分不清自己究竟算是输了还是赢了。但无论如何,今天在这儿遇到了你,打一下吧。我确实想验证一下,风的力量,我是否能够抓住。”
“上次见你的时候,你打烂了草坪。你对那些东西没有一点尊重,没想到你身上竟然也有称之为‘美’的东西。”
海姆达尔对着青蜂缓缓地抬起右手,突然,他的五指虚空一抓,无影无形的“力”对着青蜂轰炸而去。
青蜂身前立刻荡开一圈接一圈的虹光,她站在虹光后面,默然看着海姆达尔:“我给了你时间,但你向我展示的只有这么一点东西吗?”
海姆达尔翻转手腕,手臂不受控制地震颤起来。
——身体已经到极限了吗?到了吧,不过,无所谓了。
海姆达尔伸出左手,紧紧抓住震颤的右臂。
“过来吧。”
青蜂突然感受到一股凶猛的引力,将她唤起的风暴全部拉扯向海姆达尔。不仅仅是风暴,连她本身都不可逆转地冲向了海姆达尔。
青蜂一声低吟,她的背后张开两片浩大的风之羽翼,仿佛此夜的风都在她身后凝聚,为她对抗着来自于海姆达尔的引力。
“没用的。”海姆达尔的眼中金色的光华全部散去,仿佛两座深渊,“现在我就是黑洞,连光都无法逃逸,再巨大的风也留不住你。”
青蜂的翅膀浩大地扇动,卷起滔天的风暴,但即便如此,她还是不可抗拒地滑向了海姆达尔。她意识到海姆达尔没有说谎,但并不惊慌,反而莞尔一笑:“那就让我抵达你最深处的风景去看看。”
青蜂再一次扇动翅膀,但这一回她不是抗拒,而是冲向了海姆达尔。
海姆达尔手腕翻动,用力一拽:“进来吧!”
青蜂扑入了一面看不见的“墙”,以此为临界点,她的身体仿佛停留在了墙的外面,一动不动。然而真正的她却已经深入“墙”的里面,不可阻挡的“蒸发”在她身上发生了。
她轻轻一挥手,巨大的风暴屏障在她周围形成。但这些狂暴的风一进入这儿,却以飞快的速度开始蒸发。
青蜂四下环顾,眼中涌动着兴奋:“海姆达尔,这就是你真正的力量吗?虽然由于你身体的关系,这儿极其地不稳定,但是也足够漂亮了。”
海姆达尔喘着粗气:“这儿作为你的墓地正合适。”
青蜂虚空一抓,一把风之刃在她手中呼啸而成。包裹在她周围的风暴很快被蒸发殆尽,她以自己的肉身抵抗着蒸发的力量,一步一步走向海姆达尔。
以海姆达尔现在的状态,她只需要一刀就能割下他的脑袋。
但是青蜂刚踏出一步,她的身体就被蒸发殆尽了。
——杀死她了吗?不对,还没有。
仿佛时光倒流,青蜂被蒸发的身体再一次汇聚而来,手中握着风之刃,走向海姆达尔。又是一步,她的身体再一次消失。
但下一刻,她又重生了。
海姆达尔知道,只要让她走到自己面前,他将必死无疑。所以必须要在她来临之前杀了她。
但是她不停地重生,根本不知道她生命的尽头在哪里。
青蜂一边重生,一边向前,一边说:“面临死亡的恐惧,是生灵最初的风景。这一幕风景,谁都不能视而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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